满月像一只惨白的眼睛，透过乌云缝隙窥视着人间。林修站在废弃工厂外，铜匕首在手中沉甸甸的。李教授的研究表明，这里曾是二十年前一系列离奇死亡事件的现场——所有受害者都被摘除了心脏，面部凝固着诡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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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月、废弃工厂、心脏摘除..."林修喃喃自语，"他正在重现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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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厂大门锈蚀严重，但锁是新近被破坏的。林修轻轻推开门，腐朽的金属发出刺耳的呻吟。黑暗中，某种甜腻的香气混合着血腥味扑面而来，让他胃部一阵痉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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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电筒光束划破黑暗，照亮了地面上暗红色的痕迹——不是油漆，是干涸的血迹，一路延伸向地下室入口。林修深吸一口气，握紧匕首，沿着血迹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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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地下室的楼梯每一级都摆放着一根黑蜡烛，烛火诡异地静止不动，仿佛时间在此凝固。随着深入，空气变得粘稠，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液体。墙壁上画满了与面具相同的符文，在烛光中微微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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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室的景象让林修双腿发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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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中央，谭明——或者说那个曾经是谭明的生物——站在一个精心布置的祭坛前。它已经完全变了模样：皮肤呈现出木质纹理，肌肉如老树根般虬结，面具与面部完全融合，只留下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祭坛上摆放着各种诡异物品：铜匕首、草药束、一个盛有暗红液体的碗...而在祭坛正中央，赫然是那个木质面具的复制品，比原来的小一圈，但工艺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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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修..."生物转过头，声音像无数虫翼振动，"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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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修强迫自己向前一步，匕首藏在身后。"谭明，听我说。我知道你还在里面。战斗！别让它控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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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物发出咯咯的笑声，动作如提线木偶般不协调地走向林修。"谭明...已经...不在了..."它展开双臂，木质关节发出咔咔响声，"只有...卡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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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谎！"林修怒吼，"大学时你替我挡了那一酒瓶，缝了七针！你说真正的朋友不会看着对方犯傻！现在轮到我来救你了，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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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物的动作停滞了一瞬。就在这瞬间，林修看到那双漆黑眼睛深处闪过一丝熟悉的棕色——谭明眼睛本来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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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走..."一个微弱但清晰的声音从生物喉间挤出，随即又被扭曲成非人的咆哮。"闭嘴！"它双手抱头，痛苦地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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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修抓住机会冲上前，试图用铜匕首刺向面具中心。但生物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闪避，反手一挥就将林修击飞。林修撞上墙壁，肋骨传来剧痛，匕首脱手滑到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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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蠢..."生物逼近，每一步都让地板微微震颤，"祭品...自愿...但你...会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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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修挣扎着爬起，吐出一口血沫。"去你的自愿。有种杀了我，看看你的破仪式还能不能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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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物突然停下，歪头打量着林修，然后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聪明...医生...但不需要...杀你..."它转身走向祭坛，拿起那个小号面具，"只需要...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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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修血液凝固——面具在制作新的宿主容器，而它选择的目标显然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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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林修扑向角落的匕首，但生物比他更快，一脚踩住他的手腕。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林修咬紧牙关不让自己惨叫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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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生物强迫他抬头看向祭坛。小面具悬浮在空中，开始缓慢旋转，表面的符文亮起血红光芒。"很快...你也会...成为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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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修绝望地看着这一幕，突然注意到墙上挂着一面破镜子。镜中反射出的不是生物的后背，而是一个模糊的人影——谭明，真正的谭明，被困在某种透明屏障后，疯狂捶打着看不见的墙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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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明！"林修大喊，"我看见了！战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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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物身体剧烈颤抖，面具下发出两种声音的对抗——谭明的嘶吼和卡鲁的咆哮。趁此混乱，林修猛地抽出手，不顾剧痛爬向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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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的指尖即将碰到铜刃时，一股无形力量将他提起，重重摔在祭坛上。生物居高临下地俯视他，小面具漂浮到林修面部上方，符文的光芒越来越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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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加入..."生物嘶哑地说，伸手按住林修的肩膀让他无法动弹。小面具缓缓下降，林修能感觉到它散发出的热量，闻到上面古老血液的腥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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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叫突然响彻地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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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物僵住了，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胸膛——铜匕首的尖端从木质皮肤下穿出，暗红液体缓缓渗出。它缓缓转身，林修这才看到谭明不知何时挣脱了控制，手持另一把铜匕首刺穿了自己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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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明..."生物的声音突然变得纯粹，没有了那种多重合唱的效果，"快...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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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修没有犹豫，抓起祭坛上的铜匕首，用尽全力刺向生物面部——刺向那个与谭明皮肤融合的面具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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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刃接触面具的瞬间，整个地下室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然后，一切爆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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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具如活物般扭曲变形，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叫。木质表面裂开无数细缝，黑烟从中喷涌而出，在空中形成无数痛苦的人脸。谭明的身体剧烈抽搐，皮肤下的木质纹理如退潮般消退，但胸膛的伤口汩汩涌出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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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修抱住倒下的谭明，将他轻轻放在地上。面具已经碎裂大半，露出谭明半边脸——苍白、衰老，但人类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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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持住！救护车马上..."林修手忙脚乱地按压伤口止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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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明虚弱地抓住他的手腕。"没...用..."他咳出一口血，"它在我...身体里...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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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林修声音哽咽，"为什么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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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明的嘴角勾起一个微弱的笑容。"唯一...办法...宿主...自愿...放弃..."他艰难地呼吸着，"我...沉迷过...它的力量...但最后...选择...是我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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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室里，黑烟渐渐散去，蜡烛一根接一根熄灭。月光从高窗洒落，照在谭明渐渐恢复正常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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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谭明突然说，声音微弱但清晰，"你欠我...七针...现在...我们...扯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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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修泪水模糊了视线。"你这个混蛋...谁准你擅自扯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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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明的手突然紧握了一下，眼睛睁大。"林修...它还没...完全..."话未说完，他的瞳孔扩散，手臂无力地垂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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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明？谭明！"林修疯狂按压他的胸口，但已经没有了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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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下，谭明的面容平静，仿佛只是睡着。在他旁边，面具的碎片化为一堆灰烬，随风飘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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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谭明的葬礼在一个阴雨绵绵的下午举行。林修站在墓前，听着牧师念诵悼词，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的肋骨还缠着绷带，手腕上的淤青未消，但这些疼痛与胸口的空洞相比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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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礼结束后，人们陆续离开。林修是最后一个走的，他在墓碑前放下一件东西——那把救了他命也夺走好友生命的铜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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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息吧，老朋友。"他轻声说，转身走入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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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两周，林修回到医院工作。生活似乎回归正轨，只是他总会在夜深人静时惊醒，梦见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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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有一天，他收到一个没有寄件人信息的包裹。打开后，林修的血液瞬间凝固——里面是一小块木质碎片，边缘有熟悉的符文痕迹。碎片下压着一张纸条，上面只有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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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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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修颤抖着拿起那块面具残片，在灯光下，他仿佛看到木质纹理中闪过一丝微弱的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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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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