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落在妳臉上，我也想成為光 - 我咳了一聲

——湛霖——

夜深了。窗外的風輕輕吹動著紗簾，月光靜靜鋪在地板上。

我本以為，她已經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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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我咳了一聲。

一聲輕微的咳嗽，像是在靜謐的夜裡敲了一下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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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轉過身，慢慢撐起身子，那個曾經連自己名字都忘記的女孩，此刻卻伸手──

摸上了我的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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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下很輕，很軟，卻讓我整個人都安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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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還有點冰，但掌心的觸感像是回憶的溫度。

她皺了眉，彷彿還沒完全回到這個世界，卻已經在心底擔心起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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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點熱……妳是不是不舒服？」

她聲音沙啞，眼睛還迷迷濛濛，但那句話像針一樣縫住我整顆浮躁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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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搖搖頭，本想說：「沒事。」

但話沒說完，她的手就輕輕滑下，指尖點了一下我眉心：

「不可以不說，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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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聲音不大，卻讓我整個人發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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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望著她──

那個曾經躲在牆角、一動也不敢動的她，現在竟然會用這樣堅定的語氣對我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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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頭輕笑了一聲，把她整個人抱進懷裡，輕輕在她耳邊說：

「我好像發燒了……但是因為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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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愣住。然後像是想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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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怎麼學小佳…講這種話了啦……」她小聲嘟囔，卻沒真的推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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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抱得更緊一點，把她的手摟在我胸口。

「因為我真的在妳這裡，好熱、好燙、好幸福……我想一輩子都發這種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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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回我。

只是靜靜地貼著我，像在偷偷把體溫留在我心裡。

然後，她輕輕地、輕輕地，在我額頭親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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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瑜——

我做了一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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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裡，湛霖一個人站在雨中。

她撐著傘，整個人都被黑夜淋濕了。

她臉色蒼白，手裡提著一袋東西，那袋子好像破了，水一直滴一直滴，但她沒說一句話，只是站著，像是怕驚動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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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過去找她，可我站不直，膝蓋很軟，像是用了全力也無法跨出那一步。

我急著喊她名字，卻發不出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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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能看著她在風裡淋雨，像我曾經一樣── 什麼都不求，什麼都不說，只是一個人忍著。

我突然覺得很痛，很冷，很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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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時，我聽見她咳了一聲。

那聲音就像夢裡的她，孤單又安靜地撐著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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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猶豫太久。

那一刻，身體先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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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慢慢坐起來，手有點抖，但還是伸出去，摸上她的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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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點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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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皺了眉。

不知道是我真的感覺到了溫度，還是因為我太害怕她發燒、太害怕她出事──所以才這麼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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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會說甜話，不會做什麼大事，但我可以這樣靜靜地、慢慢地，把我的手放在她額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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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說出我第一次在這種夜裡願意開口的話：

「不可以不說，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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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責怪她。

只是我好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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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她也跟我一樣，什麼都不說到最後就沒人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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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守護她，就算我現在還是會怕、還是很慢，但這雙手已經開始記得──

怎麼握住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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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霖——

今天的我，好像比平常更疲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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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因為開了一整天的會，也可能是因為夢見了她快被帶走的那個夜晚，一直在我腦子裡盤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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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試著裝得沒事，試著讓每一個笑容都看起來剛剛好，連眼角的濕氣都藏得很好，但身體還是誠實──回家時整個人一軟，一碰到床就昏過去，醒來時只覺得呼吸裡還殘著昨天的潮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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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咳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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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以為她不會有反應、她還在那個斷線的沉靜世界時──

她的手，摸上了我的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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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幻覺。

是真實的、微微顫抖卻努力伸出來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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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睜開眼時，她沒說話，只是輕輕皺著眉頭，好像在確認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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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不可以不說，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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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句話像針，插進我胸口。

不，是像燈──點亮我心裡那個最黑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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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她都知道。原來她一直都在聽、在看，只是還走得很慢、還沒能大聲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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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怕我一開口就會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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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摸完之後沒多久就又沉沉睡去，但我整個人卻再也睡不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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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看著她的側臉，聽她的呼吸聲，然後小小聲地對她說：

「好，我答應妳。我不會再什麼都不說了。」

「那妳也要答應我，一點一點地走出來，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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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還不敢說出口我有多想妳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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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今天──

妳的那句話，讓我覺得，

妳真的在往回走的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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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等。

永遠都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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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的光從窗簾縫隙裡滲進來，像細細的霧，灑在床鋪邊緣。

湛霖已經醒了，但她沒有急著起身，而是輕輕轉頭，看著身旁那張熟睡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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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瑜的眉頭不像從前那樣深鎖著，嘴角甚至微微翹起，像是夢裡有什麼柔軟的事物正在包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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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霖看了一會兒，才小聲地喚：「小貓……」

家瑜動了動，沒睜眼，但似乎聽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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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那是昨晚她被觸碰的地方，還記得那個微微發燙卻讓人安心的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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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昨天說的……是夢話嗎？」她的聲音輕得像羽毛，落在空氣裡幾乎要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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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幾秒。

家瑜緩緩睜開眼，像是努力將意識從夢中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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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眨了眨眼，聲音沙啞卻不逃避地回應：

「不是夢話……是真的。」

「我真的想妳不要生病，不要累……我想妳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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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霖愣住了。心臟被某種酸澀又暖燙的情緒猛地包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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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將額頭抵住家瑜的，閉著眼低聲說：

「我也是。我最想妳好好的。」

「那我們一起變好，一點一點，不急，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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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瑜點了點頭，然後抬起手，慢慢地──又一次摸上湛霖的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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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聲說：

「今天的妳，也要乖乖不勉強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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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瞬間，湛霖的眼淚忍不住滾了下來，但她只是笑了，像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戀人那樣，緊緊抱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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