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落在妳臉上，我也想成為光 - 還沒能承受那麼多

病房內午後的陽光被窗簾柔柔地攔下，空氣裡像飄著一層微微的光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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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瑜坐在床邊，像隻安靜的貓。

她的眼神還是有些空，但手指正輕輕摩挲著湛霖衣角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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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今天比昨天好一點。會自己坐起來了，也不再全身緊繃。

湛霖本以為，她已經準備好接受更多關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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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門被推開時，昕昕最先走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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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姊，我今天帶了新的小說來唷！還記得我昨天念給妳聽的片段嗎？男主今天終於──」

「家瑜，妳還記得我嗎？」宣宣的聲音比平常更輕，卻急切。

「家瑜，我今天煮了蘿蔔糕，妳以前說過喜歡那種焦焦的口感，還記得嗎？」小佳也靠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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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圍上來的速度，比湛霖預料的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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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個聲音交錯在家瑜耳邊，每一句都像是一個問題、也是一個拉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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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然睜大眼，像被放進太多光線的暗室裡的小動物一樣，

視線迅速掃過每個人，卻像什麼也沒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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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輕輕地發出一聲困惑的：「啊……。」

手指卻已經本能地往湛霖那裡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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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縮了起來，整個人像失去防線似的蜷進湛霖的身側，

下意識地抓緊湛霖的衣角、甚至整個手臂、把臉埋進她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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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她甚至不懂為什麼這麼多聲音都在叫她，

但她知道一件事──

「她」是安全的。

她可以躲在湛霖身邊，別人就不會靠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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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語言斷裂，即使思緒混亂，

她的身體記得，哪裡是「光」，哪裡是「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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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霖感覺到她的手，在袖口那兒──忽然，一緊。

下一秒，她整個人像斷線似地縮進她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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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立刻回過神，伸手穩穩環住家瑜的背，感覺她像要被什麼吞噬似的發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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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瑜、我是昕昕呀……學姊？妳不記得我了嗎？」昕昕的聲音帶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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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回答，只是埋得更深，指節用力地抓著湛霖衣服的邊角，彷彿這是她唯一能握住的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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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退開一點。」湛霖低聲說，語氣平靜，卻帶著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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昕昕呆了一下，然後點頭，慢慢往後退。

宣宣咬著唇，眼神閃著一絲無力；她一直是最理性的人，但那瞬間，她紅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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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小佳——

她靜靜地站在原地，手裡提著那罐還冒著微溫的湯，像是剛剛那些句話，全都被悄悄推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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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現在不是不記得妳們。」湛霖抬起頭，看著她們一個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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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是……還沒能承受這麼多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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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們每個人對她來說都很重要……太重要了，所以一擁而上的時候，她會不知道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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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沉靜下來，只剩下家瑜在湛霖懷裡小小顫抖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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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霖低下頭，在她耳邊輕聲說：

「沒關係，我在。慢慢來，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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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回話，只是緊緊地抓著湛霖。

這一刻，沒有人是錯的。

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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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在路上。

太多的手會讓她亂，但那隻始終握住她的手，會指引她慢慢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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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會怕。

──但她終究會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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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她們都沒走，只是靜靜地坐著，誰也沒再多問。

昕昕轉而低聲唸小說段落給她聽，聲音像是風輕輕地穿過窗紗。

宣宣開始替她做起眼球追蹤訓練，慢慢地舉起不同色紙，觀察她是否有焦點變化。

而小佳——她悄悄把那罐湯放在病床邊桌子上，轉身沒有再多話，只輕聲說了一句：

「等妳想吃了，我會再煮別的給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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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見她背影微微顫了下。

她沒有哭，但我知道，那種心疼，是她放在心底最深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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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家瑜——

她的身體還蜷著，但指尖終於沒那麼用力地抓湛霖。

她還在害怕，但她知道自己不是孤單一人。

──我們都會陪她，一點一點把她接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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