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影浮生》 - 第二十五章：無言之墜

夜已深，北城初霽。

天和茶館後院，燈火未滅。

沈宴坐於書案前，正在批閱軍糧調撥文件，一頁接一頁，動作如常，神色無異。

門未關，風送入些許薄寒。墨音自風中入門，站在他身後，許久未語。

「她退了。」墨音開口，聲音低得幾乎與風重疊。

「我知道。」沈宴頭也未抬。

「她退得比你預料中更漂亮。」

沈宴停筆，輕聲道：「她是個合格的敵人。」

「那我呢？」墨音忽然問。

沈宴終於抬頭，與她四目相對，片刻沉默後，他答：

「你是……讓我不用提防的人。」

這句話，明明是肯定，但落在墨音耳中，卻像被輕輕放在一旁的劍——鋒刃尚在，只是沒被拿來用。

「所以我不重要，對嗎？」

「不是不重要，是你太近，近到……不該進這場棋。」

沈宴站起身，步向窗邊。

「我不想你像洛笙煙那樣，終有一日，站在我的對面。」

「你不想我成為她，卻讓我永遠當不了你身邊那個人。」

這句話，墨音沒有哭，也沒有提高音量，只是靜靜說出。

她看著他背影，如雪夜中的孤松，堅硬、筆直、無枝可攀。

「你讓我看見了所有真相，卻從不讓我擁有選擇。沈宴，我可以為你殺人、背叛寧侯、放棄任務……但我不能一輩子只是你不願防的人。」

沈宴沒回頭，只說了一句：

「你若走，我不留。」

「……那你若後悔呢？」

沈宴沉默良久，終於輕聲說：

「我後悔過很多局，從沒後悔過你。」

「但我不會說出口，因為我說了——你就輸了。」

墨音輕笑，笑中帶傷，帶冷，帶著無聲的痛。

「你真狠啊。」

她轉身離去，背影筆直，腳步沉靜，每一步都像劍鋒落地，毫無回頭的餘地。

那一夜，沈宴未追。

也沒人知道，他在書案前坐了整整一夜，批書未完，燈火未滅，卻再也沒翻過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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