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心止在錯身之時 - 二

凱恩與律樹一同升上皇后學院國中部，那是一所只收政商界子弟的貴族學校，校園高牆內外皆流動著非同一般的氣息。與其說是學校，不如說是未來菁英的溫室。從入學那天起，這些被精心培育的孩子就已注定會走上某條光鮮亮麗的道路，而他們的一舉一動，也都在那條道路上被悄然雕琢。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yeLZmIkou

律樹還記得初到新校區的那天，他和凱恩肩並肩走在典雅的迴廊間。頭頂的拱形玻璃灑下明亮卻不刺眼的天光，四周的學生大多談笑風生，只有他倆像過早站在分岔口的旅人，心裡都各自盤旋著一些說不出口的情緒。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DwYmTWttA

童年的日子裡，他們曾經像影子一樣黏在彼此身邊。林家與賽斯家是老友，兩家的孩子也因此自然而然地被綁在一起。滑雪場、島嶼別墅、葡萄園……那些場景像一格格明亮的底片，拍下了凱恩喧鬧地在雪地裡跌倒、律樹默默幫他拍去身上的雪花——也拍下了他們最不設防的年紀。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c0cm1CLae

隨著孩子們漸漸長大，兩家人也不像以往那樣常安排家庭活動。不過由於讀同一所學校的關係，他們見面的頻率反而比以前更多了。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SR5GuHbFm

凱恩變得更外向、更受歡迎，律樹則依舊安靜內斂。升上國中後，他們的性格像是朝著兩條截然不同的軌道前進。明明幾乎天天碰面，卻總讓人感覺，他們之間的步調開始出現些微的錯位。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an03nic05

青春期的悸動總會悄然造訪這種原本就帶著曖昧輪廓的關係。他們像朋友，又像家人，卻也多了一點小時候不曾有過的心思與遲疑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hVOymDpfI

那天放學，美術教室裡只剩一抹溫柔斜陽。陽光從高高的窗邊落下，細細地灑在靠窗的長桌上，將少年肩頭與紙面鍍上一層淺金。律樹背對著門，埋首描著畫紙上的鉛筆線條。畫裡是一座靜靜無人的校園角落，與他此刻的身影幾乎重疊，讓人分不清畫的是風景，還是心境。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J9tWR5l8F

門口傳來推門聲，隨即是腳步聲與那道再熟悉不過的聲音。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zQGvVuh1e

「你這不是才剛開始畫嗎？」凱恩帶著一如往常的語氣，嘴裡同時咬著剛從販賣機買來的奶油麵包，像是打破安靜場域的習慣擔當。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7WPISp7h2

「你可以先回去，我叫司機來接就好。」律樹頭也沒抬，語氣平穩得像是早已預料對方會出現。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Tfe19gy1g

「我才不要。太早回去，奧拉夫會在那邊囉哩囉唆。」凱恩嘟囔著，坐到他對面，隨意拉開椅子，像是早就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地盤。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y9TydzCSx

律樹手中鉛筆微頓，終於微微勾了勾嘴角。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i9x4N2uOI

「你別欺負他了，他也只是聽命行事罷了。」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HGEHl3SW3

「他超愛跟我媽打小報告的好嗎？」凱恩翻了個白眼，隨即拉長語調模仿起奧拉夫：「夫人，在下有事得向您報告。」還一本正經地推了推根本不存在的眼鏡，「凱恩少爺又闖禍了。」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xEV7udgQ3

那聲音模仿得太像，連語調裡的恭敬與譴責都學了個十足十。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c01fAFeSQ

律樹忍不住笑了出來，聲音低低的，像是窗外晚風吹過葉梢。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dDM7tWXpz

「那的確是他最常講的台詞。」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mb1ORkrBs

「是吧——我明明什麼都沒做。」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8FPFebAow

「你上次跟貝特朗兄弟惡作劇，把大蟾蜍塞進貝蒂老師抽屜裡，叫沒做什麼事？」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iiVFFflCY

貝特朗兄弟是校內出名的搗蛋雙人組，和凱恩臭味相投。只不過律樹懷疑他們之間其實沒誰帶壞誰，三人根本是彼此點燃的火種。只要他們湊在一起，學校總會出點事。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OOwVaa0x4

「因為那個老巫婆罰我們做了一個月值日生啊！」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EoHMKDfgT

「那是因為你們沒交作業吧。」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ZvtXxBKd6

「最後還是有交啊！只晚了一週，這懲罰根本不符比例原則好嗎！」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j6uvXzVfr

他其實搞不太懂「比例原則」的意思，只是最近在電視上常聽到，覺得用起來很帥。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dgBOoPj3W

律樹沒再說什麼，只是嘴角浮起一絲不明顯的笑意。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HOyQbG7cE

夕陽順著窗落進教室，勾勒出他清秀的側臉。風從未關緊的窗縫中悄然探入，撩起額前柔順的髮絲，也順道揭開凱恩心底某塊無名的躁動。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4xmpHtiPz

凱恩知道律樹好看，但有時候，好看到一個程度，也會讓人感到不安。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TJMVbVDiu

自從升上國中以來，律樹身邊的目光便不曾少過。那種乾淨、安靜又遙遠的氣質，讓人不自覺地想靠近，也讓人無從靠近。凱恩不是沒注意到，甚至有幾次聽到貝特朗兄弟討論起他，問些「律樹是不是沒在交往」、「是不是可以約來球賽」之類的話，他只覺得心煩。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1LR123gEk

這種說不清的感覺，比惡作劇失敗更惱人。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yWFdf9bhe

凱恩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那個……下週不是要做第二性別檢測嗎？」

語氣不像平常那樣直接，反倒顯得有些猶豫，像是在試探對方的反應。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Ko6cWyEzG

律樹挑了挑眉，沒有表情的眼神反倒讓人更難以捉摸：「你有什麼好擔心的？反正你一定是Alpha。」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qb7pjftCx

「我當然是Alpha。」凱恩語氣裡帶著理所當然的驕傲，又很快接上一句不自然的話：「我是擔心你⋯⋯算了，沒事。」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9U72RD3Sc

他一邊說，一邊抬手遮住自己的臉，彷彿那樣就能把語意也一併藏起來。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1ijwh4m8S

律樹停下筆，看他一眼：「你覺得我是什麼？」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nJs6pHofu

「呃⋯⋯你這麼優秀，搞不好是Alpha啊。」凱恩笑得乾澀，視線不由自主地漂移，「但我其實希望你是Omega。」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nqWWpnRLv

律樹怔了一下。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zQXKAgRI7

「這樣我就……可以名正言順地綁住你了。」凱恩低聲說，語氣不如平常那樣張揚，像是早就想過，卻直到現在才敢說出口。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tR2Ho3Vyn

話音一落，教室陷入短暫的寂靜。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TgztuuBzT

律樹低頭繼續畫畫，但耳尖卻悄悄染上了一層紅。他沒有直接反駁，也沒有像過去那樣動手打人——那反倒讓凱恩有點慌了。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OZAcCmzdq

「抱歉啦，你不喜歡吧？你以前還因為這個揍我來著……」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oMUG1BG3U

「我們算互毆吧，彼此彼此。」律樹難得主動回應，語氣平靜，卻帶著某種難以忽視的溫度。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IH2aYviq1

凱恩看著他笑了，正準備把剛才那句像是告白的話當成沒說過，卻被對方緊接著一句打斷了退路——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7indoq5lz

語調很輕，像是漫不經心的補充，但句子太明確，無法被誤會。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kb6eE4256

「我現在，覺得當Omega也不是太壞。」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msuuh8SnB

凱恩呆了一下。他下意識地看向對方——律樹的臉頰已經泛紅，連耳根都透著明顯的熱度。手還握著筆，但筆尖早已停在紙面上，沒再動過。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gmVWQGJRJ

空氣像是忽然安靜了。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mVVWR6ZKf

凱恩的喉嚨動了動，像是想說什麼，卻沒有立刻開口。他只是站起身，在原地猶豫了片刻，才朝律樹的方向走近一步。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JDQd2cpAG

鞋底摩擦地板的聲音細微卻清晰，在這樣的空間裡幾乎放大了好幾倍。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09vm4XCqm

律樹沒有退開。他握著筆的手指微微收緊，像是抓著什麼也像是在壓抑什麼。下一瞬，他輕輕地閉上了眼。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MIFT9X6fv

就在兩人即將碰觸的瞬間——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jZXKDTDIT

一道聲音，打破了那片近乎凝結的空氣。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Giy0VK4KH

「凱恩少爺，不好意思打擾了。」一道過於平穩的聲音冷不防劃破教室的寧靜，「夫人今天交代過，您得提早回府。因為您遲遲沒現身，我只好過來找人了。」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8Q58rEnfF

兩人像被冷水潑醒一樣瞬間彈開。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qdi1ZGBfy

律樹反射性地從桌上抽了張紙，一把遮住泛紅的臉，耳根紅得幾乎要冒煙。凱恩則往後退了半步，整個人僵在原地，像剛被教官當場逮到打瞌睡的學生，臉上的尷尬幾乎掩不住。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1zIewqMsi

而站在門邊的奧拉夫，表情平靜，語氣依舊一絲不苟，彷彿剛才那畫面不曾存在過。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Yv8hdc6cH

凱恩轉頭的動作幾乎帶著某種怒氣與羞赧的慌張，像是被當場撞見偷吃糖的孩子。他咬了咬牙，語氣不善地說：「奧拉夫，你⋯⋯是故意的吧。」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4NfDVtgBD

「在下不明白您在說什麼。」奧拉夫面不改色，神態一派從容。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HvwITNjNs

他轉向仍然低頭不語的律樹，補了一句：「律樹少爺，也請讓在下送您回去吧。」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hVMAAitvq

律樹紅著臉，點了點頭。雖然他極力維持平常的語調，但手還是捏緊了畫紙的邊角，藏不住剛才的情緒波動。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k7eHFJK2g

那原本即將落下的一吻，就這樣懸在空氣裡，像個未竟的休止符。說不上尷尬，也談不上遺憾，只是失了節奏，突兀地停在原地。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tkipzY0mc

凱恩看了律樹一眼，又看了看奧拉夫，終究沒再多說什麼。他走回座位，拿起剩下半個還沒吃完的奶油麵包，粗魯地塞進口袋，整個人像被關掉了電源似地安靜下來。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HwNuHN2hC

「走吧。」他悶悶地說。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dAbNoLmjk

奧拉夫頷首，微微側身，做出「請」的手勢。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NOH62BHKv

律樹手忙腳亂地收拾畫具，仍不敢與凱恩對視。他覺得自己有點狼狽，卻又難以否認內心深處的悸動——就像有什麼東西悄悄在心底融化開來，一點一點，把那些年來不曾命名的情感，一寸一寸地描繪清楚。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H016QhoUt

當他們一同走出美術教室，校園已經染上薄暮的顏色。遠方鐘樓上的時針慢悠悠地指向六點半，微風夾著初春的寒意，吹過教學樓間的走道，拂動兩人衣角，也吹亂了他們各自心頭還未平息的波瀾。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CtWhmanZB

***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USD42qFj2

第二性別檢測的當天，皇后學院比往常顯得更加喧鬧。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PLoEhw1YA

這所貴族學校一向講究禮節，學生舉止得體，說話有分寸。但在這樣的日子裡，即使是平時最拘謹的孩子，也難掩內心的躁動。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CwZNeDJct

有人迫不及待地拆開信封，當場舉起寫著「Alpha」的鑑定書，笑容自信得像剛簽下一紙未來契約。

也有人悄悄收起結果，彷彿藏著不願讓人窺見的秘密。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DjPAobqK8

教室角落裡，三五好友湊在一塊，一起拆信——像是在面對命運的分岔口，彼此的目光充滿期待又緊張。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r7fyWicYb

而走廊上，則多了些匆忙的身影。有人已迫不及待地去確認心儀對象的結果，試圖從那張紙上找出某種可能的交集。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xJ62GhaKD

整個校園因此熱鬧得近乎慌亂。

平日一板一眼的規矩與距離感，在今天彷彿都被暫時放下了。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9GHSA20Qm

凱恩沒有加入那股混亂。他拿著未拆封的信封，筆直穿過人群，神色雖不顯，但指尖卻有些微涼。他沒有多看那些人的表情，只是往美術室的方向走去。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KdSftJKst

那裡，有一個人正在等他。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ZUgxBESpk

律樹坐在靠窗的位置，陽光從高窗斜灑進來，落在他放在桌上的手臂上，顯得骨感而安靜。整間教室空蕩無聲，只有他不經意顫動的睫毛透露著內心的緊張。他手中也拿著那份未拆封的鑑定書，封口整齊，卻像壓著一整天的心跳。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l4sgfzI26

他和凱恩早早約好了，要一起打開這份象徵未來的結果。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yPnIwpcgt

凱恩推門進來，與他的視線短暫交會，彼此的沉默彷彿是一種默契的招呼。兩人各自坐定，把信封平放在桌面中央。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iMlQYqn1q

「如果打開不是Alpha就尷尬了。」凱恩試圖用笑話緩解氣氛，嘴角勾起熟悉的弧度，語氣裡卻藏不住一絲遲疑。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fNujtDaUS

律樹沒說話，只是輕輕吸了口氣。指尖仍有些微微顫抖，那是一種無法控制的預感——像是等待命運蓋章前的最後一刻。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Q3Jy5jH1E

凱恩見狀，伸手覆上他的手掌，指節輕輕壓住他的手背，用一種幾近本能的方式為他穩住不安。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k2ccbi8vU

「來吧。」凱恩低聲說，「一起。」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VBHTLMnKp

他們深呼吸，默數：「一、二、三——」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yB6SCJLYa

紙張被拆開的聲音在空氣中顯得格外清晰。白色的證書被抽出，字跡筆直而冰冷，像一把劃過未來的刀。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4Sw2MAoCc

凱恩的紙上寫得明白無誤——Alpha。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BcWXwcBPi

毫無懸念，理所當然。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LdIaOqmSV

而律樹，則是那個所有人都猜得到、卻沒人敢明說的——Omega。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dBntaKwI2

他愣愣地看著那個字母，彷彿與過去那些斷斷續續的聲音重疊了起來。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WyAO98I63

「這孩子這麼漂亮，將來肯定是Omega吧。」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iNDsP3kYT

「長這樣怎麼可能是Alpha？」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Je8CoMkhe

「不是也好啦，只要不要太嬌氣就行了。」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MJEBa5cMJ

那些話語像暗影，藏在過去每一次家庭聚會的角落裡。

小時候，他總想著——若他是 Alpha，父親會不會多看他一眼？若他是 Beta，是否至少能安靜地做自己，不被過度期望，也不必被過度關注？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UJDUVSKuz

他以為，若結果真是 Omega，那大概會是一種被命運選中的屈從。

可當那個字母躍然紙上，情緒卻沒有想像中翻湧。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dn5SPZFfg

心裡某個角落竟悄悄鬆了一口氣——那是一種說不清的放鬆，如同原本緊繃著的線，終於找到了可以繫住的地方。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ZziXBxTqD

凱恩還在看著他，表情略顯不安，以為這份結果讓他難以接受。

他張了張口，正思考著該說些什麼來緩和氣氛，卻見律樹忽然站起身，走到他面前。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n9V5TIQpN

步伐不快，卻帶著一種說不上來的決意。

凱恩一時沒反應過來，還以為對方是要轉身離開。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BULMPffCv

然後下一秒，律樹伸手抱住了他。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glZYxh2HZ

那個擁抱輕得不像話，卻緊得讓人動彈不得。

像是壓抑太久的一種依靠，又像是他終於放下某個曾經讓他猶豫的重量。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FLjN1OjkE

凱恩怔了一下。

律樹的手臂從他背後扣緊，額頭輕輕抵在他肩頭，呼吸有些發熱。他沒有說話，也沒有解釋，只是那樣安靜地抱著他，像是在抓住什麼——也許是現在，也許是過去所有未說出口的情感。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gRHKcTwYQ

凱恩愣了幾秒，隨即回抱住他。

他的動作比對方更直接，手臂將人牢牢圈住，下巴輕靠在對方肩上，閉上眼，任由心跳靠近。他從沒想過律樹會先開這個頭，但當這一刻真的到來時，他幾乎沒有一絲遲疑。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QLDMspXwm

他們的額頭緩緩相抵，在那片靜謐的午後，彼此的氣息交纏著，只聽得見窗外風聲與心跳交錯的聲音。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SA4022T3X

律樹微微仰起頭，那雙總是平靜得像湖面的眼眸，此刻沾染了一點難以言說的情緒。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UTZYgoHn3

凱恩下意識地伸出手，輕輕撫過他的臉頰。

那肌膚柔軟得幾乎讓他不敢用力，只像是在確認他真的存在，真的沒有逃走。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HhpZstVGH

他們彼此凝視了一瞬。

沒有誰先低頭，卻又在同一時間靠近。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1lk2IYl08

唇與唇輕輕觸碰，動作輕柔而克制，像是誰都不敢貪心。只是淺淺地碰著，卻比任何一場深吻來得更真實。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cUqY1qVNE

那是一個藏著太多情緒的吻——

不僅是喜歡，也包含等待、試探、放下與接受。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0n5pCO535

他們沒有說話，也沒有過多的動作。

只是讓這個吻靜靜發生，靜靜延續，彷彿只要此刻不說破，就能一直保留這樣的靠近。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tYSTMeWDl

窗外的陽光照進教室，落在他們緊緊相貼的影子上。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zHQeUuwwS

兩個尚未成熟、卻彼此傾心的少年，在陽光與氣味之間，悄然確認了一種說不出口的關係。

而這份安靜的親密，比任何語言都來得確定。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8c6sIsAc0

接下來的日子裡，他們沒有誰先開口說出「交往」這兩個字，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們是一對。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YW7VZNowm

凱恩從不遮掩自己的費洛蒙，甚至三不五時有意無意地將味道留在律樹身上。每次從他身邊走過的人，都會察覺那股淡淡的、來自Alpha的信息素，而律樹總是不發一語，只是習慣性地任他如此。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7TsbzevEo

在別人眼裡，他們這種「默契」是低調的秀恩愛。但對律樹來說，那只是一種本能的默許——某種在不說出口的狀態下，維繫的親密。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fi0zp5OC4

林律樹從來不是主動黏人的類型。他習慣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看書、一個人做事。可是在凱恩面前，他總會不自覺地讓步。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sdOgxKjGw

譬如在食堂，凱恩總會第一個搶走他餐盤上他不愛吃的胡蘿蔔，還自作主張地幫他添了湯；又譬如下雨天，凱恩搶著撐傘，卻總是斜著朝自己那邊遮去。律樹雖然濕了肩，卻從沒抱怨什麼。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rFCAtrkBn

凱恩也早就習慣了律樹的安靜。他們並不總是說話，有時一整節課下來，只有翻書與筆尖滑過紙面的聲音。但凱恩總會在下課鐘響後第一時間搬著椅子坐到律樹身旁，像是那個位置早就寫上了他的名字。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ausYMurQT

他們的互動逐漸變得熟稔而自然，從課堂到操場，從傍晚回家的路上到晚自習的走廊。那些本屬於戀人間的親密舉止，在他們之間毫不突兀，甚至比言語更能傳遞心意。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H5aTttz85

然而，儘管彼此親密至此，那條「最後的界線」仍被雙方有默契地保留了下來。他們吻過，也曾赤裸地相擁，在彼此耳語與觸碰之間感受青春的跳動與體溫，但始終未曾越線。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AKN7tXTB4

有些關係，不是因為忌諱，而是因為珍惜。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IHmNUJnug

***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ZVDmKQqvc

對於兩人日益親密的關係，雙方的家長不僅沒有反對，甚至還顯得頗為樂見其成。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pMhzeJWt8

賽斯夫人早已將律樹視作半個兒子，如今實錘了他的第二性別是Omega，更是高興得不得了，恨不得立刻為兩人籌備婚禮。她總說：「律樹這孩子從小就溫柔、聰明，和凱恩最配不過了。」在她眼裡，這場結合不只是戀愛，更像是一樁注定的聯姻。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CdgRjNmk7

而林父那邊也不遑多讓。律樹自幼體弱，身為家中最小的孩子，從未被父親賦予任何實際期待。相比之下，兩位哥哥無論是學業或體能都出類拔萃，是典型的Alpha形象，為家族背負責任與未來。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v5K5NC5PR

律樹從不奢求能成為那樣的人，只求平靜無波地度過學生時代。然而命運卻悄悄轉了個彎——當他成為Omega，與賽斯家繫上關係，林父反倒對他多了一份另眼相看。從沒想過這個體弱、安靜的小兒子，也能成為家族的一項王牌。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Wy1r1GSFM

於是，訂婚這件事便水到渠成了。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CHSnHLCgg

雖說兩人都還未成年，無法登記婚約，但雙方家族還是慎重地舉辦了一場訂婚宴。儘管名義上是「簡單儀式」，實則花費了好幾千萬，場地選在郊外的私人會所，環境清幽、佈置雅緻，只邀請了至親和幾位兄長姊妹。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3rw9PtaCN

最重要的賓客，是賽斯集團現任總裁、凱恩的祖父——萊特·賽斯。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Uwuc91O83

他是個深藏不露的老人，眉眼銳利，說話寡言，氣場卻足以讓在場所有人屏息。律樹第一次見他，是在幼年時的家族聚會，當時他站在母親身後，一言不發。如今再次相見，這位老人卻是為他而來。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LqyfZ6eHK

訂婚宴那天，律樹與凱恩都穿著白色西裝——剪裁得體，不過度隆重，恰如其分地展現了他們仍是少年，卻也已開始承擔未來的模樣。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SB8nzmCEZ

儀式很簡單，沒有多餘的繁文縟節。雙方父母致詞後，由萊特親自遞上訂婚戒指。那對戒指並非什麼家傳寶物，而是凱恩自己挑選的款式——設計低調，內圈刻著一行小字，是他們初次見面那天的日期。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SZJ8Qfx1I

律樹戴上戒指時，指尖還在微微發抖。他低頭看著那枚戒指，想起從小到大聽過的所有「命運」與「歸屬」之說——此刻卻異常平靜。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FqaAnRg3M

他轉頭看向凱恩，對方正咧著嘴笑，像個剛做完惡作劇卻期待被讚美的男孩，與記憶裡那個在雪地裡摔倒、又爬起來拽著他手臂的身影重合。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bSIKTwjVA

那是一種奇妙的感覺。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nd0z55xie

他們並沒有說出「我愛你」，也沒有交換誓言。但那天的陽光柔和得剛剛好，賓客不多，空氣裡混著蛋糕與香檳的氣味，現場播放著低音鋼琴曲，讓一切都顯得那麼自然。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bB7NjVuC2

兩個十四歲的少年，在家人與命運的推波助瀾下，互相許下了一個還無法真正理解的承諾。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84uXtwxKu

他們並未想過什麼「未來有多遠」、「相守是否困難」，甚至對於「終身」這樣的詞彙也沒有清晰的定義。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2EyY2sIdT

在他們的想像中，一輩子或許就是彼此每天都坐在一起吃午餐、一起走過走廊、偶爾在課後偷吻彼此額頭的日常。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SeycArM2g

只是，沒有人說過——原來「一輩子」也會有誤解。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w7wUPDHCe

他們未曾想過，彼此對於「永遠」的理解，也許從一開始，就是兩條沒有交集的平行線。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Fzvfo38a7

ns18.227.107.69da2

介面主題:

字體大小:

行距:

段距:

自動加載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