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鬼委託簿 - 第五十七章：腐土蟲鳴，絕望蝕心

「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

那聲音，不再是從單一方向傳來，而是……四面八方！如同潮水！如同……成千上萬隻飢餓的蝗蟲，正啃食著天地間最後一絲生機！

我的頭皮，瞬間炸開！一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強烈的、源自生物本能最深處的恐懼與憎惡，如同冰冷的毒液，瞬間注入了我的心臟！

那是什麼聲音？！

我掙扎著，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將視線從那株光芒急速黯淡的幼苗，轉向了……牆壁上那道再次崩裂開來的、更大的縫隙！以及……那扇早已失去所有防護能力的、破敗的廟門！

透過縫隙，透過門口……

我看到了……

它們。

那不是鬼魂，不是僵屍，更不是「墨影」那種由怨氣和邪術構成的怪物！

那是……蟲？！

不對！

那是一些……難以名狀的、令人作嘔的聚合體！

無數隻……如同蛆蟲般慘白、卻又生著細密利齒的屍蟲！無數隻……如同墳土般漆黑、背上卻長著人臉狀斑紋的怪異甲蟲！還有……一些由枯骨碎片和腐爛泥土強行扭合而成的、如同蜈蚣般、不斷蠕動的怪物！

它們密密麻麻，如同潮水般，從墓園的四面八方湧來！它們的體表，都覆蓋著一層油亮的、散發著濃郁屍腐氣和土腥味的黑色粘液！它們的複眼（如果那還能被稱作眼睛的話）閃爍著毫無理智的飢餓與禍亂光芒！

它們……是這片被「地脈之主」的氣息所污染、所扭曲的墓園……滋生出來的……怪物！是這片土地腐爛與死亡意志的具現化！

「沙沙沙沙沙——！！！！」

刺耳的、令人頭皮發麻的爬行聲、摩擦聲、啃噬聲，匯聚成一股恐怖的音浪！

它們來了！目標……就是這座破廟裡……唯一殘存的生機——我和那株幼苗！

「嗡！！！」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

被我護在身下的那株幼苗，似乎也感受到了這滅頂的危機！它那原本已經黯淡到極點的翠綠熒光，如同迴光返照般，再次、也是最後一次地……瘋狂燃燒！

一道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凝實、翠綠欲滴的光環，猛地以幼苗為中心擴散開來！

這光環之中，蘊含著純粹到極致的生命能量！

那些最先從裂縫中湧入的、醜陋的屍蟲和怪異的甲蟲，在接觸到這翠綠光環的瞬間，如同碰到了天敵剋星！

它們那由陰煞和腐朽構成的身體，發出「嗤嗤」的、如同被淨化般的輕響！隨即，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陰影般，迅速消融、潰散！連一點渣滓都沒有留下！

然而……

太多了！

外面的怪物，實在是太多了！如同無窮無盡的黑色潮水！

幼苗爆發出的這最後一絲守護光環，雖然瞬間淨化了數十上百隻怪物，但相對於那鋪天蓋地湧來的恐怖蟲潮而言，不過是杯水車薪！

光環，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收縮、黯淡！

幼苗本身，那三片剛剛舒展開來的嫩葉，也如同被抽乾了所有生命力般，迅速枯黃、萎靡！

它……盡力了。

而我……

我能做什麼？

我甚至連抬起手的力氣都沒有！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翠綠色的光環，如同風中殘燭般，即將徹底熄滅！看著那些面目狰獰、散發著惡臭的怪物，突破了最後的防線，如同潮水般，朝著我和那株即將凋零的幼苗……

淹沒而來！！！

冰冷的、粘稠的、帶著尖銳口器的蟲豸，爬上了我的褲腿……我的手臂……我的臉頰……

一股……被活埋於腐土與屍骸之中的、令人窒息的恐懼，徹底淹沒了我的意識！

就在我即將被這無邊的黑暗與污穢徹底吞噬，意識即將沉淪的前一刻——

我的目光，無意中，瞥到了……那被我剛剛用血指觸碰過的、神龕底座上那個……古老而神秘的符號！

或許是……迴光返照？

在那一瞬間，我竟然感覺到……那個符號……輕輕地……「亮」了一下？

就在那粘稠的黑暗與扭曲的鬼爪即將觸及我、將我徹底吞噬的前一刻！

我那因為絕望而渙散的目光，無意中瞥見的、神龕底座上那個被我鮮血染紅的古老符號——

它……真的亮了！

不是那種耀眼的光芒，而是一種……極其內斂、卻又厚重無比的……深褐色光暈！

如同最古老的大地之心，在沉睡了無數歲月後，被我那瀕死的精血與意念所喚醒！

光暈以符號為中心，如同水波般，無聲無息地盪漾開來！

這光暈並不灼熱，也不冰冷，卻帶著一種……源自大地最本源的、不可抗拒的……鎮壓之力！

那些如同潮水般湧入、已經爬到我身上的屍蟲、怪甲蟲、枯骨蜈蚣……在接觸到這深褐色光暈的瞬間，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的鐵牆！

它們那由陰煞和腐朽構成的、看似猙獰的身體，發出「噗噗噗」的、如同被碾碎般的悶響！隨即，如同沙雕般，寸寸崩解、瓦解！化為了最原始的……塵土！

僅僅一瞬間！以神龕為中心，半徑一米左右的範圍內，所有入侵的怪物，都被這股來自古老符號的大地之力，碾壓、還原、磨滅！

而那隻已經探入、幾乎要觸碰到幼苗的漆黑鬼爪，也在光暈的掃蕩下，發出了一聲極度痛苦的嘶鳴！它如同被燒紅的烙鐵燙到般，猛地縮了回去！那牆壁的裂縫處，殘留的黑暗陰影如同沸油般劇烈翻騰，卻再也無法探入分毫！

「吼——！！！！」廟外，「墨影」的咆哮聲中，充滿了驚怒與不可置信！它顯然沒料到，這座破廟之中，竟然還隱藏著如此古老而強大的守護力量！

這股力量……與那「地脈之主」的威壓同源，卻又截然不同！如果說「地脈之主」是混沌、毀滅、死寂的體現，那麼這個符號所代表的，就是大地最本源的……鎮守與平衡！

然而……

這股力量的爆發，如同曇花一現。

僅僅持續了不到三息的時間，那從符號中散發出的深褐色光暈，便如同潮水般退去。符號本身，再次恢復了那種古老、模糊、毫不起眼的樣子，彷彿剛才的一切，都只是我的幻覺。

我知道，這不是幻覺。剛才那一下，恐怕是這個古老印記，在感應到我的精血、幼苗的生機以及瀕死的危機時，被動激發出的、沉睡了不知多少年的最後一絲神韻。

它……也耗盡了。

但……它為我爭取到了一個……狹小的、暫時的安全區！

以神龕和幼苗為中心，半徑一米左右的範圍內，地面乾淨，陰煞不侵！而一米之外，依舊是那些如同潮水般、蠢蠢欲動的、散發著惡臭的屍蟲與枯骨怪物！它們似乎對符號殘存的氣息感到畏懼，一時不敢靠近，只是在外圍不斷地徘徊、嘶鳴！

而牆壁裂縫處，「墨影」也沒有再嘗試攻擊。或許是被剛才那股大地之力所震懾，或許……它也在忌憚著什麼？

暫時的……安全了？

我癱倒在這片由古老符號勉強庇護的、狹小的「淨土」之上，劇烈地喘息著，意識在黑暗的邊緣沉浮。

身體的虛弱和疼痛，幾乎要將我徹底吞噬。

但我的目光，卻死死地、充滿了震驚與疑惑地，定在了地面上那個古老的符號上！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它似乎……比我想像的，還要關鍵！

就在我用盡最後一絲精神力，試圖去理解、去記憶那個符號的形態和韻律時——

一陣……極其微弱、古老、卻又彷彿蘊含著無窮奧秘的……呢喃低語，毫無徵兆地，直接在我的靈魂深處……響起！

這聲音，不屬於地靈，不屬於墨影，更不屬於那冰冷的「地脈之主」！

它……彷彿……來自符號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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