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中行—墨染江湖》 - 第五章：風起餘聲-其一

山靜水寒疑未了，影重人錯意相牽。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k2ZDFgY5L
誰書一信藏萬語，鏡裡真形不在前。

一、疑雁探局・霽樓再審

霽川的夜靜得出奇。

醉花樓後院早已封鎖，主樓的燈也熄了大半，只剩偏院中兩三盞油燈還在撐著昏黃的微光。

黑雁伏案。手邊紙筆攤開，圖紙、座位冊、遺物紀錄一張張疊得井然有序。筆記寫到第五頁，墨跡仍未乾。他的手指落在圖上的「內池」標註處，輕輕一頓。

紫雁靠著窗檻坐，雙腿搭在一旁長凳上，姿勢隨便得很，一邊削著水果一邊說：

「你白天說話是說了，但太像官府公文。場裡人一半聽不懂，另一半光顧著懷疑畫師了。」

黑雁沒回話，將座席圖翻過，露出昨晚離席名單的側頁。他筆尖一勾，在邊角重新畫下時間軸，淡淡說：

「墨染夕酉中離席，據她本人與其他賓客口供，約一刻鐘，無人目擊她進出後院。」

「言沁是申末，透過樂人轉述。離席後便失聯——屍體發現時，時間差剛好兩刻。」

紫雁轉了轉手中的果核，搖頭：

「我還是不信她是殺人兇手。連搏痕都沒，死前連掙扎都沒有，倒像是……看見了什麼不該看的。」

黑雁輕聲「嗯」了一下，又點出第三個名字：

「南宮遠，申中後短暫離席，與巡院僕從擦肩而過，自稱未見異狀，旋即回房。」

紫雁撇嘴：

「那位的話也不是百分百能信。太乾淨了，乾淨得像一張寫好劇本的臉。」

「還有那個巡院的僕從……」黑雁說著，眉頭稍皺，「他的時間點跟南宮遠重疊，卻從未被傳喚到場說話。」

紫雁一頓：

「是你忘了，還是……？」

「不是我。」黑雁語氣平淡，「馮府管事昨日遞上名單時，沒包括此人。也沒人在混亂中提起。」

紫雁冷笑：

「二少爺主事，是吧？真巧，這麼剛好地少了一位巡查池邊的人。」

黑雁沒接話，只把那段時間畫上問號。筆尖一轉，圈起另一處標記：

「言沁身旁的玉扣，斷面整齊，推測為臨死時扯落。若能找出扣件對應，或能指向兇手衣物。」

「這東西我是想再追，但現場太亂，踩過幾輪了，真要找，得重查一次。」

「明天一早再說。」黑雁說。

紫雁望著窗外月光，突然問：

「你覺得動機是什麼？」

黑雁沉默了兩息，道：

「看起來是情殺。大公子與言沁有舊，樓中傳言他們私情未斷；再加上那味冰蘭香……」

「冰蘭香不是毒。」紫雁搶著說，眼神有點輕佻，「催情而已。樓裡若有人拿來拌香，意圖不會太單純。但妙音坊不會用這玩意，妳也知道。」

黑雁點頭：

「那就不是她自帶的。」

「也不是坊裡的人帶的。」紫雁咬了咬指節，「這案子從頭就不乾淨。有人想讓言沁與大公子‘私會’的傳聞坐實……但殺意，可能不是一開始就有的。」

黑雁將筆擱下，望著桌上的殘頁，低聲道：

「這場戲原本寫好，只是……演偏了。」

紫雁靠在窗邊翻了個白眼，嘀咕道：

「我們原本是要去白竹鎮走下一段鏢的。結果路過這霽川，被馮府的人一攔，成了斷案的活探子。」

黑雁淡淡道：

「通武司沒接，他們只能找認得路、會看血的鏢局。」

「是啊，可你不覺得怪？這案子從一開始就不該讓我們查。」

「……不該查的案子多了。」黑雁語氣無波，「但查了，就不能留尾巴。」

紫雁拉了拉衣領，長吐一口氣：

「我明天得補睡個午覺，今天這腦袋轉得太兇。」

她一邊打哈欠，一邊收劍起身，走到門邊又回頭說：

「還有那個巡院的，明天記得補叫上來。別讓人以為我們鏢局也會漏人。」

黑雁輕聲道：

「不會漏第二次了。」

屋外夜色正濃，遠處樓燈盞盞熄滅，霽川深夜又歸於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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