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雷劫－雷鼠封名錄 - 第二部第六章尾譜夢變

夜如冰鏡，夢如雷開。

雲璃煙再一次進入尾魂夢境，不是因修行而沉睡，而是主動選擇進入鳴月尾的深層殘印結構。她需要答案，一個能讓她理解自己與司空皮的存在是否注定無法共生的答案。

她閉上眼，鳴雷玉碎片貼於掌心，額間月痕緩緩綻放，月魂與雷誓同步運作。

當她睜開眼時，眼前是一片無垠碑林。

每一座碑都被銀光冰封，圍繞成數道弧形，同心而立，如星辰環列。碑上無字，唯有尾紋與夢痕交錯刻寫——那是尾魂的餘震與記憶。

【這裡是我的骨界。】

鳴月尾的聲音從碑環中傳來，不再是獸形，而是一團霧月與雷光交纏的半魂殘體。

【所有締過誓而未被允名者，都在此留下尾響。】

【這些，都是「共魂誓者」的夢之遺骨。】

雲璃煙向前走去，每跨過一碑，就有一段回憶閃現：

第一塊碑：「雙尾魂契未獲承認，尾印暴走，一人斷魂，一人被永封夢界，不得輪回。」

第二塊碑：「外骨者與夢魂之宿締誓，尾型重組失控，成為無律之獸，被零尾親審，削名滅尾。」

第三塊碑：無影，無夢，無名。碑上只刻一句古文：

> 「魂若雙，尾不全。尾若合，譜當裂。」

她走到第四塊碑前停住。那碑顫動未止，彷彿剛刻上沒多久。

碑中雷月混紋微亮，像她與司空皮的尾魂在共夢時產生的頻率。

她心中一凜：「……這是，我們的？」

鳴月默然。

【當你們完成雙尾誓的那一刻，尾之一律已為你們預留了墓碑。】

【這裡不是懲罰。這裡是紀錄。】

雲璃煙緊握鳴雷玉，額心一陣灼痛，回想起那晚與司空皮共夢時，兩人尾脈相融，雷魂與月魂產生短暫交合，心跳同步，情緒回應——

那份靈魂共鳴不是危險，而是溫柔。是她人生中第一次，不必隱藏夢中所見的尾之本名。

「那如果……我們的誓，是自願的呢？」

「若我們願意共痛、共名、共魂，還是……不能活下來？」

鳴月低語：

【尾誓不是詩。尾誓是律。】

【凡誓，必有代償。】

碑環中央忽然浮現一塊尚未完全凝固的碑。

她向前走去，碑上開始自動刻字。這是《尾之一律》的最深條款，從未公開，只存在於夢界與律核之間。

> 【尾律最終誓章：雙尾若共命，須有一魂歸律，一魂成尾。】

> 【此為「應死律」。】

她愣住。

「意思是……我們之中，只有一個能留下？」

鳴月緩緩道：

【雙魂誓核為尾族禁印，其存在違反尾之序。為保持尾譜之穩定，族譜規定每一誓核，須以一魂獻祭完成封印。】

【若無人獻祭，則尾譜視為崩潰，零尾將啟。】

「誰，來決定那個應死的人？」

她聲音顫抖，指尖微冷。

此時，碑後浮現一道不該屬於夢的影子。

那是一團沒有眼睛的霧獸，無尾無聲，只有一道筆直的裂線橫貫全身，像是尾魂與世界之間被斬斷的痕跡。

它不言，卻讓她額心雷月交鳴，夢魂劇痛。

【你問的是規則——那我，便是規則的化形。】

【我是——零尾的「問影」。】

聲音無性別、無溫度，像是一道雷，從夢的最底部貫穿所有碑影。

【不是我要你死。是你自己問的。】

【你問：雙尾能否共活？】

【那我問你：若不可，誰走？】

【你，還願不願共誓？】

雲璃煙身形微顫。

她想起司空皮那天擦去自己雷痕的動作，想起他問：「我們會不會被對方吞掉？」

她當時不敢回答。現在，她明白了。

「我願意。」她低聲說。

「若必須有人應死，那我願意是我。」

問影停頓了兩息。

【你不是被選的。你是選擇的。】

【這，便是零尾等待的答案。】

【這一頁，不必你死。你願，就足夠了。】

夢界崩碎，碑環爆裂，萬名消散。雲璃煙從尾魂深處驚醒，鳴雷玉碎片在掌中閃爍最後一道光，月印之中，多了一筆逆紋：

那是她的「回應」。

她睜眼，看見司空皮正坐於霜地之外，雷尾微垂，電光柔弱。

他抬起頭，笑著說：「你回來了？」

她點點頭，沒說話，走近他。

將手輕輕覆在他尾上。

低語：

「沒事。我還在。」

尾未名，夢已問。

這一章的誓，不在碑上，而刻在她的命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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