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卿醉 - 尋意

那夜之後，她再沒來見我。

我未去尋她。朝中風波未平，我還得在太傅與刑部之間周旋——替她父兄洗脫嫌疑，也替我們兩人，留下一點轉圜的體面。

柳府被查抄那日，我親自遞了折子，將柳溪寧安置在內城南苑，那是太傅舊宅，人少，靜，也安。

我去看過她一次，隔著院牆未進門。她正坐在廊下讀書，神情很淡，指尖翻頁的動作極輕，仿若窗外枝頭落雪——靜極了，像從未發生過什麼。

我站了許久，她未曾抬頭。那一刻我明白，她知我在，卻不想見。

也罷。

人心若不動，再多情意，亦只是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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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數日後，春燈節。

整座盛京都在燃燈，萬家千戶，星火不息。我奉太傅命，於長街設宴，宴請諸位官眷。她亦被請至，與我同席而坐。

這是我們訂婚後，首次並肩出席盛會。

她一襲青衣，不施粉黛，卻仍是席上最引人目光的女子。旁人敬酒，她總是淡笑輕辭。惟獨我與她之間，自始至終，只餘靜默。

酒過三巡，有人起哄讓我與她對詩。她眉心微蹙，我知她不喜場面，便起身解了圍：「溪寧素來不愛俗例，若是對詩，我便應了諸位。」

眾人哄笑，她卻忽然開口：

「月下清風不解語，燈前舊夢欲斷魂。」

她說完後看我，神色難辨。我心頭微震，隨即低聲答道：

「墨染秋山空留影，願為孤舟共渡人。」

四目相對，一時無言。

那是我們第一次，不用旁人之語，只彼此心意對酬。

她低下頭，指尖緊扣著袖角。我忽而明白，她不是沒心，只是太怕。

怕再愛一次，會重蹈覆轍。

怕與我走近，會辜負了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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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酒宴散後，我親自送她回南苑。馬車裡她一語不發，我也未多問。

到了門前，她忽然轉身，看了我一眼。

「你可曾後悔？」她問。

我愣了愣，道：「後悔什麼？」

「娶我。」

我看著她，月光落在她眼中，浮起一點不安與難言的柔軟。

我答：「若非妳，我不會娶旁人。」

她眼中微動，像是風過一潭靜水，波紋不大，卻足夠深遠。

「蕭裕珩……」她喚我名字，聲音極輕，「我不知自己是不是能給你一個答案。」

「妳不必給我答案。」我望著她，語氣平靜，「只要妳別趕我走，我就會一直在。」

她沒說話，只輕輕點了點頭。

那一刻，我終於確信，有些情，雖未許出口，卻已悄然改變方向。

她不再只是與我並肩，而是……開始看向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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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時，我獨自立於院外，天色微冷。

她屋內透出微光，窗後人影晃動，似是輾轉難眠。

我握著袖中那枚她遺落的小荷包，細緻的繡線早已磨舊，卻仍繫在我掌心最暖的地方。

柳溪寧，我知妳未忘他，也不求妳忘。

但若有一日，妳終於懂得，這世上有人比風更懂妳，比光更願照妳——

我願做那人，不問結果，只問妳可願回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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