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子衿 - 你是否依然願意再愛我一次

離開了永平寺，葉子衿原要送楊雨青回家，然後他再自行前往機場搭機去紐約，但她卻堅持要去送行。

「我不想妳太累，去了機場後妳還要再搭車回家。」

她看著他倒映在車窗玻璃上的隽秀側影，搖搖頭說：「我想送你，不然……要再見你就是很久以後了。」

聞言，他很快看了她一眼，隨即就笑了。

「哪會很久呢？一個月就回來了，我每天都會打電話給妳的。」

她嗯了一聲，跟著笑了。

冬季天黑的早，到了機場時，已是日暮時分，他在航空公司的櫃檯前辦手續，她則坐在大廳一側的角落遠遠的望著他。

夕陽透過大片的玻璃帷幕，暈染了一地橘紅色的光影，人潮來去間，她驀地想起那年他離去時，也正是這般的景色，相似的、如血染般的火紅天際，將她的心在一夕間燃燒殆盡。

葉子衿辦完了手續，走到楊雨青身前時，將在休息站買的點心遞給她。

「待會餓了先吃點蛋糕。」說完他低頭看了下錶，「我進去了，回家後記得要好好吃飯，等我回來時，要看妳有沒有長胖一點。」

她見他已將大件行李拖運，僅剩肩上的隨身背包，忽然真切的感受到他就要離開了，像那年一樣。

她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明明她早在重逢的那一天，就已經在說服自己他終有一天會回到他原來的人生，而這一季的回憶，是他與她未完待續後的終章，可她還是捨不得、始終放不下。

葉子衿見她泛著氤氳水光的眼眸，心疼的將她擁在胸前，低頭在她耳邊輕聲的說：「別哭，我們一定會幸福的，妳相信我，無論如何都要相信我。」

她點點頭，忍住即將潰堤的淚水，什麼也說不出口，沒有承諾，也不敢期待。

＊

楊雨青站在機場外準備搭巴士回台北，夕陽已隱沒於雲層間，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她看著遠方陸續起降的班機，心底不斷想起他剛才對她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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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我，無論如何都要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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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那樣的愛他，即使遍體鱗傷，依舊交付了全部的青春和真心予他，這樣的自己，是否……是否真的能夠得到一絲上天的憐憫？

昏暗的天色下，遠方巴士的大燈逐漸駛近，身旁排隊的旅客紛紛拿起行李準備上車，楊雨青望著前方遲疑了片刻，忽地就轉身快步走向機場大廳，她一邊喘著氣，一邊撫著胸口，冬夜的空氣冷得幾乎快將她的呼吸凝結，可她已無暇顧及，她一心只想問他，只想問他……

夜晚的機場，人潮依舊川流不息，可她仍一眼就發現了他。

他就站在出境入口前，眼眸低垂看著手機，深色的風衣外套已經脫下放在手肘上。

她停在原地，慢慢平復呼吸後，才腳步微顫的走向他。

她想要為自己的感情再努力一次，如果……如果他真的能夠放下過往的一切，他真的願意為她拋下所有，她也會勇敢一回，即使被千夫所指，她也願意承擔。

玻璃帷幕外已是一片漆黑的夜空，熙來攘往的大廳顯得更為明亮，她的腳步越來越快，聽不見紛嚷吵雜的人聲，也無視週遭川流的人潮，極度的思念已佔據了她所有的思緒，眼裡、心裡只有他一人。

一隊旅行團經過，紛亂的隊伍阻擋了她的視線，只聽見導遊拉著嗓門要大家到前面的航空公司櫃台拖運行李。

她心慌焦急的在不斷交錯的人流中重新尋找葉子衿的身影，深怕他就要離開了，就在她正要喚住他時，卻見身長玉立的青年放下了手機，轉身看向前方緩緩走來的高挑長髮女子。

楊雨青怔怔的停留在原地，望著眼前那對般配的璧人，所有的期待在瞬間變得空茫，急切失衡的心緒也在這一刻堰息。

只見她走到他身旁不知說了什麼，他微偏過頭思忖片刻，隨即淡淡一笑，微揚的唇角瞬間柔和了他略微清冷的氣質。

後來他看她穿的單薄，就將手上的外套披在她肩上，女子見狀也跟著笑了，然後勾起他的手，一起往出境櫃台的方向離開。

楊雨青看著兩人的背影漸行漸遠，卻不曾再落下一滴眼淚，因爲這一刻她終於明白，原來心空了是這樣的感覺，嗔癡愛恨……什麼都不留，僅剩一片無邊的空白。

她緩緩走到大廳的玻璃帷幕前，安靜的看著機場跑道上不時起降的班機，她站了很久很久，一直到他乘坐的班機起飛時，她才抬手觸碰透明的玻璃，追逐著夜空中漸行漸遠的紅色燈光，最後直到光點在她的指間逐漸消失，她才終於輕聲的問了句……

你真的可能再愛我一次嗎？即使我曾經讓少年的你傷痕累累、未來也可能一無所有，可你是否依然願意……再愛我一次？

如墨般漆黑的無盡夜色，依舊一如既往的沈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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