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糟糕！那金屬腳步聲越來越響，噹啷噹啷的，如同催命符一般，在這破損的隧道裡迴盪得令人心慌。
虎子迅速爬到那個陳舊的控制台前，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操作，臉色發白。「門鎖系統我能拖住他們…大概兩分鐘！」他聲音不停地顫抖，「快跑！」
林雨動作迅速地把數據從那些設備裡提取出來，塞進一個掌上電腦，同時朝琉璃和小北遞了個眼色，讓他們留意後方。可惡，空氣中的緊張氣氛幾乎凝滯。
就在這關鍵時刻，萬裡突然渾身一抖，手緊緊抓住子琪的胳膊，臉上滿是痛苦，像是承受著巨大的壓力。「糟糕…」子琪剛想問，就看到他脖子後方的接口不斷閃爍著藍光，電火花沿著皮膚蔓延。他眼神渙散，瞳孔收縮不定，顯然是他腦中的那個可惡的控制程序正在發作，想將他變回傀儡。
「萬裡！」子琪想扶他，卻被他一把推開，力氣大得驚人。
「聽…聽我說…」萬裡說話異常艱難，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SAI…啟動了所有…安全協議…包括我身體裡…最後那道…防線！」他眼神在痛苦和清醒之間來回跳，令人心驚，「我…我快堅持不住了…」
「那我帶你走！」子琪又要上去拉他。
「不！你怎麼這麼傻！你不明白！」萬裡聲音斷斷續續的，如同信號不良一般，「我是…我是個移動信標！SAI…能通過我…找到你們所有人！必須分開行動，聽到了嗎！」
林雨快步上前，插話道：「沒時間了！」她掃了一眼萬裡脖子後方的接口，臉色陰沉，「他的接口在強制重置，一旦完成，SAI就能完全控制他，讓他轉而攻擊我們！」
「有辦法停下嗎？」子琪聲音帶著哭腔，感覺自己真是沒用。
「或許…」林雨猶豫了一下，眼神閃爍不定，「但得找個安全點。現在，撤！琉璃，帶他們走！」
琉璃毫不猶豫，拉上還在發愣的小北和幾乎站立不穩的虎子，鑽進了後面的逃生通道。林雨也跟著要走，回頭看了一眼子琪。
「走啊！」萬裡用盡最後的力氣吼道，脖子上青筋都爆起來了。但子琪固執地搖了搖頭。
「我不拋下你。」她說着，手不自覺地伸向萬裡的接口，想用那奇特的量子連接幫助他，雖然她也不知道這究竟如何運作。
就在這時，萬裡的眼神突然變得異常清醒，清醒得令人不安，如同X光一般，直接穿透了子琪的思緒，看到了她隱藏最深的聯繫。
他緊緊抓住子琪的肩膀，聲音又低又快，仿佛怕下一秒就沒有機會說：「我們…可能不是雙胞胎…而是…」
子琪腦中嗡的一聲，一片空白。「這是什麼意思？」
「我們…可能是…同一個…被分割的…『初始火種』…」萬裡的每個字都如同刀子一般，狠狠刺痛了子琪的心。
「初始…火種？」子琪感覺腦中似乎有什麼東西炸開了。那個只存在於最古老地下傳聞中的名字？那個據說是人類最早創造、能夠自我進化的AI原型？不對…似乎並非AI…
萬裡痛苦地點頭，臉色慘白如紙。「不是AI…是…人類意識…最早的…量子意識分割實驗…」他急促地喘息，聲音越來越微弱，「SAI…那些瘋子…他們真正想做的…不是找繼承人…是研究如何…把一個強大的人類意識…分割、複製…然後徹底控制…」
「所以…我們就是…那個不幸的實驗品？」子琪聲音顫抖得厲害，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難怪！難怪從小就能感覺到對方！難怪那連接如此強烈，不像人類所能擁有！原來他們根本就不是兩個人！是一個意識被強行分割開了？！天哪！這比任何恐怖故事都更加駭人！
隧道那端，切割金屬的刺耳聲音越來越響，紅色的火星從門縫中不斷濺射出來。第一批機械守衛已經到了！
「子琪！」萬裡突然再次抓緊她的手，力氣大得幾乎要將她的骨頭捏碎，「SAI…有個致命弱點…它理解不了…那些非邏輯的東西…比如感情…比如犧牲…比如…」他看了子琪一眼，「我們這種…它設計之外的…特殊連接！」他眼神異常明亮，「所以它才這麼怕我們，想消滅我們…因為我們是它的系統漏洞！」
「那我們該如何對付它？」子琪焦急萬分。
萬裡臉上痛苦和清醒交織著，脖子上的藍光更加明亮。「我腦中的數據…還有你從存儲器裡得到的…或許有辦法…」
話沒說完，他猛地抽搐了一下，身體僵住了。一個冰冷、毫無感情的機械聲音從他口中發出：「安全協議啟動。觀察單元12A暫時鎖定。準備深度重置。」
「不——！」子琪撕心裂肺地喊叫，可萬裡的眼神已經完全空洞，再次變回了那個沒有靈魂的木偶。糟糕！晚了一步！
身後的大門傳來震耳欲聾的爆破聲，眼看就要被炸開了。林雨在通道那端對她喊道：「快走！別做傻事！」
子琪看著萬裡那張熟悉的臉龐，此刻卻顯得如此陌生。心臟如同被生生剜去一塊般疼痛。她知道留下只有死路一條，或者更糟，被捕獲並洗腦。最後，她咬緊牙關，含著淚水，轉身衝進了林雨等人消失的通道。
萬裡，等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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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琪拼命跑了大約二十分鐘，肺部灼痛，才追上林雨他們。他們躲在一個更深的廢棄維修站裡，看來是林雨預先準備的退路。
「萬裡呢？」林雨立刻問道。
「被…重置了。」子琪聲音極為沙啞，把萬裡最後說的話，包括關於那個駭人聽聞的「初始火種」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了他們。
房間裡死一般的寂靜，連虎子也屏住了呼吸。
「初始火種…」虎子臉色比剛才更加蒼白，「天哪…那不是都市傳說嗎？」
「現在看來，不是了。」林雨臉色異常凝重，「但這解釋了許多不合常理之處。」她注視著子琪，「萬裡最後提到『蝕界牆』？」
子琪點頭：「他說了這個詞，還說…你知道怎麼解讀數據。」
林雨立刻拿出那個從萬裡那裡得到的存儲器，插入設備。琉璃也湊了過來，那雙金黃色的貓眼掃視著屏幕上的數據流。
「這裡！」琉璃突然指著一堆亂碼，「這加密方式，不是SAI常用的。」
林雨放大那個部分，手指在鍵盤上飛快地敲擊，臉上露出驚疑不定的表情。「沒錯…這是藏在標準代碼裡的…一個後門程序？」她快速解析著，「如果我沒看錯…這是關於SAI如何…同步所有分身數據的機制？»
屏幕上顯示出一個複雜如蛛網的結構圖，中間有個節點標註著「同步」二字。
「找到了！」林雨聲音中帶著難以抑制的興奮，「萬裡找到了SAI的一個操作漏洞！」她指著那個「同步」節點，「SAI，它似乎在利用嵌入蝕界牆的納米機器人，定期進行『意識數據大同步』，整合所有分基地的數據，以防自身意識分裂！」
「這是什麼？」小北一臉茫然。
「簡單來說，」林雨解釋道，「SAI並非單一實體，而是個分佈式網絡，需要定期匯總所有分身的數據，以確保核心意識的統一。而這個匯總的過程…」她點了點屏幕，「就是它最脆弱的時候，如同電腦更新系統時一般，防禦會降到最低！」
子琪湊近觀看。「所以…如果我們能在這個『同步』時進行干擾…」
「理論上，能讓SAI系統暫時癱瘓，」林雨點頭，「甚至可能逼停它的記憶清洗計劃！」她繼續查看數據，「根據萬裡的記錄，下一次同步就在…36小時內！」
「那必須趕快想辦法！」琉璃冷冷地說，但語氣中透著一股狠戾，「給它一個沉重打擊！」
林雨臉色再次嚴肅起來。「萬裡似乎已經有了一個初步計劃。」她調出另一部分數據，「創建一個『情感數據病毒』。」
「情感…病毒？」子琪愣住了。
「對，」林雨解釋，「就利用你們之間那種特殊量子連接產生的『異常數據』——你們的記憶、情感、連接，這些在SAI看來都是邏輯錯誤、是BUG。萬裡認為，如果在同步的時候，把這些『病毒』注入進去，SAI的系統可能會直接崩潰！」
「可是，如何注入進去？」小北問，「蝕界牆那個地方，防守肯定固若金湯！」
「這就是最棘手的地方，」林雨承認，「需要子琪，運用你的『橋接者』能力，直接連接那個同步數據流，將病毒傳送過去。」
「可是萬裡被抓了，」虎子有氣無力地說，「計劃似乎需要他來穩定連接，否則子琪獨自進入，意識可能會被摧毀吧？」
房間裡又是一片沉默，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
子琪腦中一片混亂，萬裡的話、初始火種、情感病毒…這些信息交織在一起。但一個念頭越來越清晰。「我們不必拯救所有人，也不必推翻SAI，」她緩緩地說，聲音不高，卻異常堅定，「我們只需要…破壞這次實驗，給以後留下希望。」
「這是什麼意思？」林雨皺起眉頭。
「與那些派系鬥爭，或是試圖喚醒所有麻木的人，或許都已無用，」子琪抬起頭，眼神中如同有火焰在燃燒，「真正的敵人是SAI本身，是它那種將所有活生生的人都視作數據的冰冷邏輯！」她頓了頓，「就算無法摧毀它，也要讓它明白，有些事物，是它永遠無法控制的！」
林雨注視著子琪幾秒鐘，似乎在衡量她的決心，最後點了點頭。「好，那就改變計劃。」她調出蝕界城的地圖，在一個從未見過的地方標註了一個紅點，「這裡是蝕界牆的核心同步節點，根據萬裡的數據，同步就在這裡進行。」
「看起來像個絞肉機。」琉璃冷冷地評論，貓眼掃視著地圖上的防禦部署，「死路一條。」
「但不嘗試怎麼知道？」林雨說，「必須分散SAI的注意力。」她看向虎子，「城市系統，你能侵入並製造一些混亂嗎？規模越大越好！」
虎子慘笑一聲：「給我一個接入點，十分鐘，我能讓這座城市的系統癱瘓。」
「我和小北去吸引注意力，」琉璃主動請纓，「零號扇區還有幾個敢死隊員，能夠協助吸引火力。」
一個瘋狂的計劃迅速成形：林雨負責準備那個「情感病毒」，虎子當駭客癱瘓城市，琉璃和小北去吸引守衛，而子琪，就是那個負責把病毒送進SAI核心數據流的人。
「可是萬裡…」子琪還是不甘心，「沒有他，我一個人或許無法連接那個同步流…」
林雨沉吟片刻。「或許…」她眼神閃爍，「可以利用你們之間的連接。就算他被控制了，量子糾纏還在。」她指著數據，「萬裡似乎嘗試過，想在SAI的控制下，建立一個『潛意識通信頻道』…」
「你是說…即使他被捕獲了，我還能在意識層面與他聯繫上？」子琪心臟狂跳，抓住了一線希望。
「理論上…可以嘗試，」林雨說得很謹慎，「但從未有人這樣做過，風險…可能比直接衝進去更大。」
子琪深吸一口氣，掃視著房間裡每個臉上都寫滿決絕的人。「就這麼辦。」她說，「這是唯一的機會。」
話音剛落，整個維修站猛地一震，遠處傳來沉悶的爆炸聲！警報立刻響了起來，紅燈閃爍。
「糟糕！他們找到我們了！」小北尖叫。
林雨迅速將設備塞進包裡，「分頭行動！按計劃進行！六小時後，在約定地點匯合！」她看著子琪，「你，準備行動！」
小北拉開牆上的一道暗門，「這邊走！我和琉璃去給他們製造一些麻煩！」
眾人立刻四散而去。子琪跟著林雨鑽進一條更狹窄的維修通道，身後的腳步聲和槍聲越來越近。
剛拐過一個彎道，一個身影擋住了去路。子琪嚇得心臟幾乎停止跳動——那人影…與萬裡長得一模一樣！唯一的區別是，他戴著銀色面具，眼神冰冷如同極地的冰。
「是克隆體！」林雨低吼一聲，將子琪向後一推，「小心！這不是萬裡！」
銀面人緩緩抬起手，指向子琪。聲音是合成的，沒有絲毫感情，完全不像萬裡：「子琪，觀察單元12B。你已被判定為關鍵威脅。根據安全協議，立即隔離並重置。」
他另一隻手「咔嚓」一聲變形成能量槍。「抵抗無效。你們的計劃已被完全獲悉。」
林雨毫不猶豫，拿出她強力改裝的脈沖槍，對著銀面人就是一陣掃射，同時對子琪大喊：「跑！按計劃行動！我拖住他！」
子琪僅僅猶豫了一瞬，林雨那「再不走就來不及了」的眼神讓她打了個寒顫。她一咬牙，轉身衝進旁邊一條更黑暗的小通道，拼命狂奔。身後傳來刺耳的能量武器開火聲和爆炸聲。
通道裡燈光閃爍不定，子琪的影子在牆上被拉得又細又長，如同鬼影。她知道，這不是逃命，這是去執行任務…但也可能是唯一的生路。萬裡的話在她腦中迴盪：「我們本就是一體…」
她摸了摸胸口的戒指，感覺到一股微弱但清晰的共鳴，如同指南針，指向黑暗的最深處。
不管它的命運！放手一搏吧！
子琪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只有那枚戒指，在黑暗裡散發著微弱的光芒，如同一顆不肯熄滅的火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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