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顧夜在醫院那句「我們約會吧」之後，我的生活，就徹底陷入了一種……被他強勢主導的、令人心驚膽顫的節奏裡。
他說的「約會」，並不像我想像中那樣，是看電影、吃飯、散步那種溫和的、循序漸進的模式。不，顧夜從來都不是按牌理出牌的人。
那次他從醫院「強行」拉我去「吃飯」，最終的目的地，是一家隱藏在七期豪宅區深處的、極其私密的頂級日料。全程除了我因為緊張而幾乎食不知味的「嗯嗯啊啊」之外，大多是他在不動聲色地……「審問」我這三年來的經歷？（雖然他問得很巧妙，像是隨口閒聊）。
而後，我們第一次約會，更是……讓我從頭到腳都感受到了什麼叫做「顧夜式」的驚嚇和……意外。
「去換件泳衣。」
他開車載著我，停在一棟看起來像是高級私人會所、門禁森嚴的建築物前，對我說的第一句話。
「泳…泳衣？！」我目瞪口呆地看著他，懷疑自己聽錯了，「顧夜你……你沒搞錯吧？！現在是深秋耶！而且……你帶我來這種地方……換泳衣幹什麼？！」我的腦子裡瞬間閃過無數個限制級的畫面，臉頰不受控制地燒了起來。
他看著我那副像是見了鬼又像是被調戲了的表情，嘴角勾起一抹熟悉的、惡作劇得逞般的笑容。「林薇薇，妳腦子裡又在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他俯身靠近我，安全帶的空間瞬間變得狹小而曖昧，他身上那股清冽的古龍水味混合著淡淡的菸草氣息，再次將我包圍。「放心，我對妳現在這副……『驚弓之鳥』的樣子，暫時還沒什麼『性趣』。」
「你——！」我被他這露骨的調侃氣得差點一巴掌揮過去！這個混蛋！嘴巴還是這麼毒！
「下車。」他卻不再逗我，恢復了那副不容置疑的命令語氣，率先推開車門下了車。
我咬著牙，雖然心裡有一百個不情願，但還是……只能跟著下了車。畢竟，人都已經被他「綁」到這裡了，還能怎麼樣？
走進那棟建築，內部裝潢比我想像的更……低調奢華。沒有刺眼的燈光，沒有喧囂的人群，只有安靜流淌的輕音樂和空氣中瀰漫的淡淡檜木香氣。穿著得體制服的服務人員對顧夜恭敬地行禮，然後引導著我們，穿過幾條幽靜的迴廊。
我的心，一直「砰砰砰」地狂跳。他到底想幹什麼？帶我來這種地方換泳衣？難道……真的是我想的那樣？！
「顧夜，」我終於忍不住，拉住了他的手臂，聲音因為緊張而微微顫抖，「我…我覺得……我們這樣……不太好吧？進展……是不是太快了？我們……還不適合……」我語無倫次地試圖表達我的抗拒。
他停下腳步，轉過頭，看著我因為緊張而漲紅的臉，和眼神裡那毫不掩飾的驚慌。他沉默了幾秒鐘，那雙深邃的眼眸裡，閃過一絲……我看不懂的複雜情緒。
就在我以為他又要開口毒舌或者強勢鎮壓的時候，他卻……忽然，輕輕地嘆了口氣？
「林薇薇，」他的聲音，出乎意料地……有些無奈？「妳能不能……偶爾，也試著相信我一次？」
相信他？
這個詞，讓我愣住了。
相信一個……曾經狠狠傷害過我，現在又用各種手段強勢介入我生活的人？
我……做得到嗎？
不等我回答，他已經拉著我的手，繼續往前走。
最終，我們停在了一扇巨大的、看起來像是特殊材質的門前。服務人員恭敬地幫我們推開門。
然後……我就徹底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門後，竟然是一個……巨大無比的、室內的……深潛池？！
湛藍色的池水，在特殊的燈光照射下，呈現出如同海洋般夢幻的色彩。池底似乎很深，隱約可以看到一些人造的珊瑚礁和魚群模型。池邊，有穿著專業潛水服的教練正在指導學員。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氯水味和……一種令人心曠神怡的、屬於水的氣息。
「這……這是……」我目瞪口呆，一時之間忘了言語。
「室內深潛體驗中心。」顧夜放開我的手，走到池邊，目光望向那片幽藍的池水，眼神裡，似乎……帶著一種我從未見過的……嚮往和……平靜？「我一個朋友開的。算是……全台灣最專業的室內潛點之一吧。」
「所以……你帶我來這裡……是為了……潛水？」我的腦子，終於開始重新運轉。
「不然呢？」他回過頭，挑眉看著我，嘴角帶著一絲戲謔，「妳以為……我會帶妳來這種地方……開房間？」
我的臉「唰」地一下又紅了！這個混蛋！果然還是不放過任何一個可以調侃我的機會！
「誰…誰那麼想了！」我嘴硬地反駁，眼神卻有些心虛地飄向別處。
他低低地笑了起來，那笑聲在空曠的潛水中心裡迴盪，似乎……比平時更悅耳一些？
接下來，在顧夜的「安排」下，我換上了……呃，一件連身的、保守款式的泳衣（幸好他沒準備什麼比基尼），然後在一位看起來很專業的女教練的指導下，開始了我的「深潛初體驗」。
說實話，我對水……一直有點莫名的恐懼。小時候差點溺水的經歷，讓我對那種被水包圍、無法呼吸的感覺，有著深深的陰影。
所以，當我穿戴好那些笨重的潛水裝備，背著氧氣瓶，站在深不見底的池邊時，我的腿……又開始不爭氣地發軟了。
「別怕。」一個低沉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顧夜不知何時，也換上了一身緊身的黑色潛水服，勾勒出他那堪比專業運動員的完美身材。他戴著潛水面鏡，只露出一雙深邃的眼睛，此刻正……帶著一絲鼓勵的笑意看著我？
「有我在。」他又說了一句，然後，很自然地，伸出手，握住了我因為緊張而冰冷的手。
他的手掌，寬大而溫暖，傳來一種……令人安心的力量。
就這樣，在他的帶領下，我……人生第一次，體驗了潛水的感覺。
剛下水的時候，我緊張得幾乎要停止呼吸！冰冷的池水包圍著我，那種失重和與世隔絕的感覺，瞬間喚醒了我心底對水的恐懼！我死死地抓住顧夜的手臂，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身體僵硬得像塊石頭。
「放輕鬆，林薇薇。」他的聲音，透過潛水面罩，悶悶地傳來，卻異常清晰，「相信我，也……相信妳自己。水，其實很溫柔。」
他耐心地、一點一點地引導著我。教我如何調整呼吸，如何控制浮力，如何在水中保持平衡。
他的動作很專業，也很……溫柔。完全沒有了平時那種霸道和戲謔。在水下，他彷彿變成了另一個人。一個……沉靜、專注、充滿了對海洋（即使是人造的）的熱愛與尊重的……潛水者。
漸漸地，我的緊張感，開始慢慢消退。
我開始感覺到……水流輕柔地拂過我的身體，像情人的愛撫。
我開始看到……池底那些色彩斑斕的人造珊瑚，和在水中悠哉游動的三三兩兩人們。
我開始聽到……自己平穩的呼吸聲，和……水下那種奇特的、寧靜的聲音。
一切……都像進入了另一個夢幻般的、與世隔絕的藍色世界。
顧夜始終在我身邊。他沒有催促我，也沒有強迫我。只是……耐心地、用他自己的方式，陪伴著我，引導著我，讓我一點一點地，克服內心的恐懼，感受水的魅力。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發現……自己竟然……不再那麼害怕了？
我甚至……開始試著，放開一直緊抓著他手臂的手，小心翼翼地，像一條剛學會游泳的小魚，在水中……輕輕地擺動著自己的身體。
顧夜看到我的嘗試，蔚藍色的潛水面鏡後，那雙深邃的眼睛，似乎……彎了一下？像是在……微笑？
他對我打了個「OK」的手勢，然後，開始像一條真正的魚一樣，靈活而優雅地，在水中……自由自在地游動起來。
我看著他在那片幽藍的池水中，時而輕盈地翻轉，時而沉靜地懸浮，時而又像箭一樣，悄無聲息地滑向深處……
那一刻的他，和平時那個氣場強大、高高在上的顧氏繼承人，完全不同。
在水中，他彷彿卸下了所有的身份和偽裝，變回了一個……最純粹的、熱愛自由的靈魂。那種……不受任何拘束，不受任何外界影響的……灑脫和……自在。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
我好像……第一次，看到了他內心深處，那個……不為人知的、柔軟而真實的一面？
也許……這才是他真正想要的？
逃離那些複雜的商業鬥爭，逃離那些沉重的家族責任，逃離那些……讓他不得不戴上冰冷面具的現實？
只是……在這樣一片小小的、人造的深潛池裡，尋求片刻的……自由和……喘息？
想到這裡，我的心，突然……又被狠狠地揪了一下。
這個男人……他其實……也很孤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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