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雨天,一位身穿灰色毛呢外套的男人坐在皇宮咖啡廳,一條黑色圍巾垂掛外套上,他的頭髮微捲,梳成旁分的波浪捲,他的皮膚蒼白、長長的睫毛及宛如海洋之心般深邃的瞳孔、鼻樑挺拔、稜角分明的下顎骨讓他的臉更顯英氣高貴,宛如文藝復興時的完美雕像。
他舉著咖啡杯、眼神打量著四周,咖啡廳有百年的歷史,這棟建築原是16世紀伯爵的府邸,在19世紀後府邸一部分被闢作咖啡館用途、其他部分則計劃日後當成飯店經營,牆上的浮雕、壁畫金碧輝煌,壁畫上繪著一幅幅特蘭西瓦尼亞王國戰爭的壁畫,各國的遊客在咖啡館中熙熙攘攘、他們也被這個美麗的景象所折服,不斷的用手機拍攝著,試圖永久保存他們所見的風景,男人桌上的咖啡原封不動,一滴也沒少,就這樣靜靜地靜靜地擺在桌上,彷彿只是他的配件,只為了讓他融入這個環境。
他盯著壁畫中的女子出神,女子留著一頭耀眼的金色長髮,頭戴一個縷金的桂冠,壁畫中的她長髮在空中飄散,她哭著被拉離丈夫身邊,看起來是多麼的哀傷,在壁畫的另一邊則是一個身穿紅色盔甲的男子,一頭黑色的捲髮,他拿著長矛獨身一人力退敵兵,鮮血將他的盔甲染紅了,壁畫中的男子就是有名的穿刺公-弗拉德,他看畫看得出神,沒留意到他俊美神秘的面容,也成為了他人眼中的風景,不少觀光客對他投以愛慕的眼光。
「弗拉德先生,這是您的帳單」一位頭髮花白的經理遞上了帳單,恭敬的將它放在桌角,弗拉德抬頭看了一眼,
兩年
經理頭頂空中冒出鮮血的字樣,預告著老人在人間能停留的最後期限,數字似乎只有弗拉德看的到,他感嘆道:「保重,我的老友,下次再過來這時,希望還能見到你」
老人微微一笑,將右手放在胸前微微一躬:「永遠,我的榮幸,我的公爵」
弗拉德將大額紙幣放在桌上後,便戴上帽子離去,外面仍是陰天,弗拉德暗暗慶幸,這個城市在過一兩個月就要入春了,屆時陽光會慢慢回歸這座城市,那時也是他該離開的時刻,他在街上掃視著人群,
四十年、六十年、三十年、二十年、十七年、六年、五十年
科技的進步有效的延長了人類的壽命,這也導致弗拉德越來越難物色食物,
他會選擇那些壽命不長的人類,奪取他們的性命,
弗拉德吸食人血維生,他還有一個廣為人知的名字------德古拉
在14世紀對鄂圖曼土耳其戰爭,他為了守護特蘭西瓦尼亞王國,背棄信仰與惡魔定下契約,出賣自己的靈魂,他獲得強大的力量。
1462年,穆罕默德二世率領鄂圖曼帝國的大軍,兵臨城下,此役他勢在必行,正中午本該烈日當頭,此時卻灰濛濛的一片,又不似要下雨,他看向天空,灰暗的雲裡,
密密麻麻的蝙蝠飛出,宛如黑夜,覆蓋整個天空,
前線弗拉德的士兵脫下鋼盔,露出他們蒼白的面容與發紅的雙眼,
他們速度快如閃電,許多帝國的士兵還未意識到、就已被劃破喉嚨,鮮血如泉湧,灑滿整片大地。
一群蝙蝠快如閃電地砸在了穆罕默德二世的面前,蝙蝠逐漸幻化成人形,成了德古拉的模樣,穆罕默德不敢置信,他最以為引以為傲的帝國軍,此時已經成為這些惡魔的饗宴,德古拉抓著穆罕默罕默德的頭,
他不甘心、憤怒地衝著德古拉說一句:「怪物」
德古拉將他的頭拽下,高高舉起,宣示著戰爭的勝利,可是戰場上的鮮血滿不足了他的士兵,士兵們對嗜血的渴望使他們目光漸漸看向特蘭西瓦尼亞的居民---他們本該守護的人民,眼看情勢逐漸瘋狂,為了人民及他心愛的妻子----米菈的安危,
他看向米菈的頭上,
40年,他的妻子命不該絕於此
忍痛將妻子送走,他將雙手伸向天空,抬手一揮,烏雲散去,陽光不留情的照耀著大地,他的士兵尖叫著、化為弗拉德的身體也被燒得只剩骨架,但惡魔跟他開了個大玩笑,他的嗜血,不死之身就是永遠的詛咒,以至於到今日,他如同遊魂一樣,徘徊在這世間上五百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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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不好意思,我想這是你的」
大街上有人拍了拍弗拉德的肩膀,弗拉德回頭,一位金髮女子映入他眼簾,
她拿著弗拉德的圍巾,站在那裏,眼見弗拉德沒回應,她補充道
「我剛剛跟你一樣在那邊看壁畫,你可能看得太出神了,圍巾掉了都沒察覺」
弗拉德久久說不出話來,
不僅僅是因為她看見女子頭上的壽命,
一個月
而是這個女子與米菈十分相似的面容,她身穿一件米色高領針織衫連身裙、配一件黑色的大衣,腳踩黑色細跟高跟鞋,跟米菈一樣的碧綠色眼睛、一頭橄欖色的耀眼金色頭髮,右鬢邊的頭髮勾至耳後、用一個黑色蝴蝶結髮夾固定,看起來簡單又優雅,
弗拉德緩緩接過圍巾,他一時間竟震驚地說不出話,
女子見他沒反應,便露出一個尷尬疑惑的笑容說:
「我想....應該不謝囉?!」便朝前方繼續走去。
弗拉德回過神後,趕緊追上去,
「美麗的小姐,真是謝謝你,方便請問你的大名嗎?我知道我如果錯過你,將後悔終生」
女子回過頭,露出燦爛的笑容,
「這真是我聽過最老套、最奇怪的搭訕台詞了,我叫米娜,很高興認識你,你的大名呢?」
「路西安」弗拉德答道。
「很高興認識你,路西安」兩人一握手,米娜便感受到一股電流竄至全身,路西安給他一種說不出的熟悉感。
「我們見過嗎?」米娜疑惑道,
「或許百年前我們曾見過」弗拉德深情款款地看著米娜
米娜被他摸不著頭緒的回答逗笑了,
「或許你該請我喝一杯咖啡」米娜開心地指了指皇宮咖啡廳
「我的榮幸」弗拉德淺淺的笑了,他已經忘記他上次露出笑容是何時
兩人相談甚歡,米娜是拍賣會的拍賣師,此行便是要與伯爵府邸的主人見面,主人想將府邸改建成飯店,有些骨董物件必須整理出來拍賣掉,
命運的安排,讓米娜誤打誤撞碰到的府邸的主人,路西安,也就是弗拉德
弗拉德領他進入府邸,映入米娜眼前的是一幅17世紀的肖像,畫中男子眼神陰鬱,皮膚蒼白,但十分英挺,竟跟路西安有幾分神似
路西安耐心地領著她去存放骨董的房間,不愧是貴族的後裔,房間堆放了許多來自世界各地的奇珍異寶,有清朝的粉彩仕女圖瓷瓶、奧斯曼帝國鏤刻古蘭文的金柄紅寶石匕首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0xbLLjltb
,看的米娜兩眼放光,像走進了歷史的心臟
「要喝點什麼嗎」弗拉德詢問,米娜瞬間回神,回答:「熱茶就好謝謝」
弗拉德離開房間,獨留米娜一人在房間內,她將手套戴上,細細的檢查這些精緻的工藝品,藏品太多了,先從房間最裡面的角落開始確認吧!米娜走向房間深處,一個紅布蓋著的壁畫吸引她的注意,
冥冥之中彷彿有股魔力,吸引著她,她將紅布緩緩拉下,是一幅女士的肖像畫,
畫中女子跟她一樣有著一頭金髮、頭戴金色綴滿珍珠的王冠、碧綠色的眼睛,她身穿一襲織金邊的綠色天鵝絨鯨袍,胸前戴著一個金色雕刻鳶尾花的紅寶石項鍊,這幅畫保存良好,米娜不由得驚訝地摀住嘴巴,
畫中的女子跟她太像了,還沒等她緩過神,一個聲音嚇了米娜一跳
「她叫米菈,是穿刺公弗拉德的妻子」弗拉德端著一杯茶悄悄的出現在她身後,
米娜聽過弗拉德的傳說,他就是德古拉的原型,傳說他將靈魂賣給惡魔,擊退了鄂圖曼帝國的入侵,特蘭西瓦尼亞的大軍贏了戰爭並未回到故國,而是離奇地消失了,戰場上只留下帝國士兵的屍體及一地灰燼,也是一樁歷史懸案,弗拉德的妻子帶著倖存的兒子重建了國家。
「好哀傷的故事,,,,,」米娜難過地看著那幅畫,弗拉德則難過地盯著米娜
一個月
上天好不容易給他重逢的機會,但卻又以如此殘忍的方式,米娜頭上鮮紅的大字宣告的她餘下的壽命。
米娜被弗拉德的學識感到驚訝,每一樣物品及其歷史他都十分熟悉,彷彿他曾親自參與這些歷史,出於對歷史與文物的喜愛,米娜不禁對他刮目相看。他的學識,他對歷史的熱愛,甚至他那藏在話語間的些微鄉愁,讓她一步步地靠近他。
弗拉德常常用一種哀傷的眼神看著她,在與弗拉德相處的期間,她總作夢,她看見那個畫像中的米菈皇后,穿梭在14世紀的城堡中、與弗拉德大公相愛的點點滴滴,那些夢境像是他人的回憶、卻又像是自己的記憶。
弗拉德獨坐在書房的椅子上,桌上擺放一個精緻的黑木盒子,他將盒子緩緩打開,
裡面是米菈在畫像中戴過的雕金鳶尾紅寶石項鍊,這是他在100多年前一場拍賣會買下的,他想將這條項鍊送給米娜。
「你永遠得不到她的,路西安,你擁有的愛終將全部失去」
書房陰暗的角落,走出一位白髮蒼蒼的紳士,他衣著身穿黑色長外套,手持雕花手杖,臉上帶著如畫般的微笑。那笑容沒有絲毫殘酷,甚至可以說溫和得像是慈祥的祖父。
但他的雙眼,卻比地獄的深淵還要黑。
「阿茲瑞爾」弗拉德雙眼發紅,憤怒地站起身,面前這位看似和藹的紳士,就是跟他訂下契約的黑夜惡魔。
「我親愛的路西安,你心知肚明,你有將米娜延長壽命的方法,讓她喝下你的血,成為黑暗的奴僕」阿茲瑞爾開心的笑著,令人感到不適。
弗拉德不是沒有想過,當他看見米娜的壽命時,心中的念頭一閃而過,但他已是陰影的囚徒,他不忍心奪去米娜沐浴在陽光下的機會。
「好好考慮,路西安,黑夜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語畢,老人緩緩消失在空氣中。
深夜,弗拉德獨自站在教堂門口,因他與惡魔訂下契約,光是讓他站在教堂門口便讓他感到頭痛欲裂,但為了救米娜,他必須冒險一試,他強忍劇痛,一步步地走上教堂的階梯,用盡全身的力氣推開大門,轟的一聲,
他的身體開始燃起熊熊火焰,他眼神無畏的走到十字架前
「主阿,我是罪人,我將靈魂賣給惡魔,我本不配祈求您,但她不該死……她的命,應該比我還珍貴。」
他伸手觸碰祭壇,指尖瞬間冒起白煙,身體開始逐漸崩解,像是塵埃一樣從他骨肉中剝落,彷彿整個靈魂在被剝離。
「若你還在,若你真存在……請讓她活下去。」
祭壇上剩一地塵埃,刮過一陣風,捲起地上的塵埃,揚起的塵埃逐漸幻化成人形。
弗拉德重生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身體
「孩子,你不孤單,這些年我一直在觀察你,我永遠會給你機會,你的使命已完成,去吧!好好享受你們剩下的40年」弗拉德回頭,一位身著全白的老者坐在教堂的禮拜椅上,他正是咖啡廳的經理。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EcunBfQNe
弗拉德的永生結束了,他感激的倒在聖壇前,心跳如鼓,呼吸如初,皮膚重新沾染血色。
他重生了,成為真正的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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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皇宮咖啡廳內,阿茲瑞爾正優雅品嘗著咖啡,他像是剛跟人談完生意的紳士,坐在他對面的,是一位溫和的老人——白襯衫、捲起袖口,店名牌上寫著經理。
「你贏了這一局。」阿茲瑞爾微笑,語氣中無憤無懟。
「不,我只是幫他看見了選擇。」咖啡店經理輕啜一口咖啡,語氣平淡如水。
阿茲瑞爾放下杯子,眼神望向窗外的街道。
「人類啊……永遠貪婪,永遠懼死。他們渴望奇蹟,卻又無法承擔代價。」
他起身,理了理袖口,將拐杖輕點地面,銀飾閃爍如蛇瞳。
「不過——這才好玩,不是嗎?」
他轉身離去,背影被午後陽光拉得悠長,彷彿融入城市的喧囂中。
經理望著他的背影,輕聲喃喃:「下一局開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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