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暮光重燃 - Chapter 8: Embers at Dawn 第八章：曦火未燃

夜深風靜，帳篷的帷幕早已落下，米粒的身影也消失於夜色之中。但那句話仍回蕩在馮熙腦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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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帶他們去成功的，你是陪他們成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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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他並未入眠。風吹過營地邊緣的枯枝時，他反覆咀嚼那句話的分量。直到天色微亮，他才放下手邊的筆與圖紙，披上戰袍，走出帳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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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氣繚繞，初升的陽光尚未穿透林間。他站在營地中央，手中仍握著昨夜標註過無數次的地圖——不再是為了擬定下一場戰術，而是為了了解這支團隊真正的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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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支名為「暮光」的隊伍，在外人眼裡是「死人團」，在隊員心中，是一處暫居的地方，而非可以託付性命的後背。他們不是不努力，也不是沒有潛力，只是缺乏一個讓他們敢於相信彼此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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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要做的第一步，就是讓他們開始「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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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霧未散時，馮熙已在營地中央等候。他沒有發號施令，只是靜靜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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焰星第一個來到場地，他習慣性地整理自己的箭袋，手法俐落且節奏穩定，卻獨自站在場邊，不與任何人交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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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米與米奈並肩而行，兩人嘻嘻哈哈地講著前一晚酒館裡的趣聞，氣氛看似輕鬆，卻總在提到訓練時自動換成正色。米奈注意到馮熙，朝他比了個「熬夜黑眼圈」的手勢，馮熙沒回應，只是微微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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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瓶慢了點，手裡抱著幾本戰術手冊與筆記，顯然昨夜沒睡好，還在琢磨著上一場戰鬥的陣型配置。他對上馮熙的眼神時，立刻收起疲憊，裝作精神飽滿地敬了個不太標準的軍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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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處，緋冷低著頭，一邊默默調整法杖的魔力環，一邊偷聽別人對訓練的抱怨。他沒有對任何人開口，但也沒有排斥靠近——這已是某種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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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芬蓋斯與翁翁像往常一樣為了「誰在浴場放的毒氣」而鬥嘴，龍弟躲在場邊練斧卻總不敢加入他們的混戰，龍哥則像一尊靜默的雕像立在一旁，表情一如既往的沈穩，卻時不時瞥向馮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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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熙看著這一切，不動聲色地在心裡記下一筆筆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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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支團隊，熱絡卻鬆散，有活力卻缺乏結構。他們的羈絆像是用木條編成的籬笆，看起來勉強能站得住腳，但只要稍微有風吹草動，就會東倒西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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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們做兩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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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終於開口，聲音在晨霧中穩穩傳出，「第一，分組訓練——不是按職業，也不是按誰喜歡和誰混在一起，而是按我這幾天觀察的默契分布來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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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人面面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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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焰星，你和娜米配對。你們的節奏很接近，娜米的保護能讓你安心輸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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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奈跟水瓶，你們一個善於找破綻，一個能強化防線，試著調整配速與轉向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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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芬蓋斯，你和緋冷。別露出那種要被處罰的臉。你們兩個的施法節奏不一樣，正好能讓彼此看清自己哪裡太快、哪裡太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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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翁、龍弟、龍哥，我另有安排，等下過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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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語速平穩，但每個人都察覺得出這不是一個「隨便配配看」的安排，而是經過深思熟慮的調整。這不像是表面上那個不太愛多話的牛頭人團長，而是……一位真正的指揮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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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開始小聲議論，有人看向自己的搭檔時微微皺眉，也有人默默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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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件事——」馮熙將地圖平鋪在地上，一張更大比例、重新標註過的版本出現在眾人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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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們的下一個目標地。不是任務，而是訓練場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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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著其中一段蜿蜒山道：「這裡我會設下模擬突襲點，你們必須通過五段變化地形與狀況，從斥候、交戰、撤離、迂迴到回援，五階段演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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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快就進行模擬？」水瓶忍不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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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早嗎？」馮熙望向他，「你們想繼續做讓人笑的『死人團』，還是想讓那些嘴碎的人吞回他們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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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氣不重，但有一股從胸腔壓出的冷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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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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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熙掃視全場，聲音壓低了一點：「我們不是阿斯加德。我不會要你們變成誰，只會要你們，把你們能做的做好。把你們眼裡的人，當成可以交付性命的隊友，不是臨時湊數的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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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像是在他們心口埋下一句承諾，也像是投下一道無形的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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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更多的，是一種說不出口的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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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曾經以沉默與壓抑示人的牛頭人，此刻真正站了出來。他不再只是觀察，而是主動引導。他不是在高喊勝利，而是在教他們如何成為不再只是彼此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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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照在他的背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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焰星第一次正視他，水瓶靜下來翻開自己的手冊開始紀錄，娜米與米奈交換一個眼神後，難得沒開黃腔，而是默默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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訓練才剛開始。距離信任與協作仍有段距離。但有些火，已經被撩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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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訓練結束時，天色微暗，營地的火還沒升起，餘溫在地面蒸騰著一層細霧。暮光團的成員逐漸散開，各自拖著疲憊的腳步回到帳篷或水井邊，氣氛沉默中透著一絲鬆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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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熙依舊站在營地的邊緣，懷中夾著筆記本，另一隻手不自覺地轉著炭筆。從他站的位置能清楚看到方才的混戰練習：焰星與龍弟配合得不錯，但一旦戰線拉長，支援補位的速度仍有落差；娜米的治療很到位，卻因戰場預判不夠導致兩次延遲；緋冷則依舊強勢，戰術執行無可挑剔，但情緒控管……仍是個難解的課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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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都記得了？」一道聲音在背後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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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熙回頭，米奈正倚在武器架旁，手上拎著他那把看起來已經該換的短匕首，臉上還帶著剛剛訓練完的汗痕與那抹標誌性的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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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傢伙是不是在腦中把我們每個人都評分過一遍了？」他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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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一遍。」馮熙坦然回答，眼神依舊望著訓練場中央那塊踩爛的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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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樣會被討厭喔。」娜米的聲音從一旁插入，她蹲在木箱上擦拭法袍的邊角，笑得吊兒郎當，「要不要我來幫你弄個評分表好了，然後回頭我們印出來貼在營地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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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這種人嗎？」米奈用下巴點了點馮熙，「以前在阿斯加德，不也是這樣一板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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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一樣。」娜米收起笑意，「阿斯加德是一座堡壘，這裡只是一個剛修好圍籬的帳篷。你那時候有的是時間磨隊伍，現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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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熙沒有接話，只是靜靜將筆記本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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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奈也不笑了，靠過來壓低聲音說：「我不是在抱怨你做得不夠。我只是想知道，你現在真的想把我們，這一群七拼八湊的怪胎……帶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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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熙沉默了幾秒，才緩緩開口：「我不確定我們能走多遠。但我想讓每個人都能看到『自己在這裡的可能性』。不是因為他們服我，而是因為他們相信身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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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米挑眉，「你覺得我們相信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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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馮熙說，「但你們至少還願意一起站在同一片地上，這就是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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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奈低聲「嘖」了一下，「你以前不這麼溫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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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沒想過，還會有人讓我想慢下來。」馮熙淡淡地說完，轉身看向遠處還未收拾完的訓練道具，「以前我總覺得，只要能打贏，其他都能補。現在我希望他們不只是贏，而是能活著走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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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米看著他，神情第一次有些認真地軟下來：「你是打算給我們一個理由去相信彼此，而不是只靠你帶著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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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衝，但我希望，最後不是我一個人在最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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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都沒有立刻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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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過了一會兒，米奈才故意咧嘴笑了一聲：「那你就別讓我們看扁你了，團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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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你真的扛得住——那我們就試試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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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熙微微點頭，這次，他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在原地靜靜站了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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焰星與水瓶正協助隊員整理訓練器具，娜米朝帳篷方向走去，米奈還在一旁打嘴砲，翁翁卻已經靠著木樁打起了小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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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這些人——傷痕仍在，步伐仍重，卻沒有一個人選擇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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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暮光還有很多不足，還有太多必須修補的漏洞。但他也開始相信，這是一群願意一步一步往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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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邊的雲層正被風吹散，一絲晨光從雲隙中落下，灑落在遠處營地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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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熙無意間看向那個方向，似乎有幾個陌生的身影剛剛路過山徑，步伐沉重又張揚。他沒有特別放在心上，只記下了這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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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轉過身，緩緩走回營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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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還有很多事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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