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路 - 【入口篇】篇十一

與虎謀皮的時間正式開始，她的工作量和公司的知名度成正比上升，又再開始了以前那些工作狂的生活，以勞役自己為己任，把公司當成自己的家，除了吃飯那三小時外，她都跟工作做伴。

「還在努力啊？」她的辦公桌前平白多了一對手，她抬頭一看，是某位男同事。

韋妤單應了一聲，又把注意力放回手邊的文件，一邊研究著有沒有錯處，「對。」

「我們先走了，再見，小妤。」

這次連抬頭也懶了，對說話的人拋下一句，「再見。」又繼續努力工作。

真的，她不再明白這樣不停工作是為了甚麼，大概是因為想要超越那個女人，問她是在記恨嗎？她答不了，或許真的在恨也說不定──就連她也不明白。

放下手中的筆，她閉目休息一下，腦海卻不爭氣地再度浮起那個女人樣子，還有她的一顰一笑，和她一起經過的每一件事。

都記憶猶新，也因為這點，成為了她的負擔。

「怎麼了？」頂頭上司的聲音突然冒起，讓她猛然睜開眼，差點跟地版親吻，「妳沒事嗎？做得太累就回去休息一下吧。」

「不用休息，我沒事。」

瞇起眼，來回打量她好幾遍，又再不確定地反問一次，「真的？」心裡得出『她很怪』的結論。

也學著他一樣瞇起眼，可是她的口吻非常不好，「怎麼我今日會覺得你很雞婆？」

「我在關心妳耶。」

「雞婆就是雞婆，我用不著你的關心，請省一省，好留給以後有需要的人，對方會對你的關心感激流涕，甚至為你做牛做馬──不過，那個人絕對不是我。」因為她已經對這些免疫。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她知道他對她的關心帶著甚麼意味，說得動聽是無能回報，難聽的是她沒有這個心情跟他瞎在耗。

那個女人還在頂端等著，她不能就這樣放棄把她擊倒的機會。

「很難得妳會說那麼長的話，還是一口氣哩。」頂頭上司顯然沒被她的冷言酷樣擊垮，還拉著旁邊的椅子坐下來，一臉熱切。

沒好氣地反白眼，她把看完的文件又粗略看了一次，再放到一旁，「我也不曉得你有那麼多廢話。」難道他腦裡就不能放一些比較正常的東西？

「我真的很擔心妳，」他吁口氣，看著下屬依然故我地虐待她自己，「不只因為妳是這公司裡能力最強的員工──」

打斷他的話，她可以聽到心跳是那麼大聲，「夠了，我不想聽。」

「妤──」

『啪』的一聲，她滿臉冷霜的站起來，「我去洗手間，閣下自便。」然後身影就在他的錯愕視線裡消失，留下人去留空的位子跟他。

她不想再去想這些情事，只想讓工作填滿她的全盤生命，讓她那些過剩的思想不再重覆出現，而不是陷入另一個感情漩渦裡，利用別人的情意綿綿來麻醉自己，甚至是說服這就是自己的幸福──這樣對誰都不公平，也太過殘忍。

帶著幸福的青鳥已經飛走，一去不回頭，看那高飛的翅還飛得忒高，再也無法觸及。

要不要把青鳥捉回來嗎？她還在想。到底是幾時的事？她不曉得。那算是盲目的直覺，跟她說『就是那個人』？她覺得是。

至少……當她想到時，一點都不驚訝，還覺得應該追上青鳥高飛的速度，成為足以匹配、比翼雙飛的另一隻青鳥。

她不想等下去，也不能再等下去，那只是虛耗光陰而已，應該開始學習要怎樣振翅，要是等到那隻青鳥飛更高時，她會追不上。

不想再蹉跎，只有自己一個人的感覺，實在夠糟糕。

腳步來到洗手間，從鏡子裡看到自己的臉，暗暗下了個註。

現在才發現，會不會有點遲？

現在才知道自己到底要做些甚麼，會不會來不及追上她的腳步？

一堆徒增煩惱的問題在她腦裡如雨後春筍的瞬速冒起，來不及要解決，還有一堆還在處理的工作在位子裡等候著她去完成，她騰不出時間來想些有的沒有──也不想再多想，只想要追上她的腳步。

月滿的腳步已經在不知不覺走得更遠。

她不知道這半年裡，月滿受到甚麼剌激因而變成『工作狂』的一份子，她分不出神去想其他，因為要爬得更高，要爬到跟她平起平坐的地步，再揪著她的領子要她解釋，那本雜誌上兩張側臉在接吻的事實。

是的，如果每件事都需要理由來解釋，這個世界只會變得毫無樂趣可言，不過也只有她親口的解釋，才可以這急速的腳步、紊亂的心神都平靜下來。

她不要那張唇去吻別人，也別再讓她看到，因為壓在心頭的悶氣已經累積了半年，再等不到一個明確的答案，她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抓狂起來，傷害到她。

已經不再是為了別人的讚賞、成就別人的期望而做每一件事，那麼孩子氣。

她甘心放棄手頭的讚美──縱使那也是得來不易，可是不甘心得不到她的回眸一顧，這是究極的殘忍。

回到位子去，頂頭上司依然賴在椅上不走，「妤……」

「我沒事，好走不送。」坐下來，繼續工作，一點都沒留意上司的臉綠起來。

※待續※

ns3.22.63.154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