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幻想的義和拳亂 - 第一案——第八章：「我拿七你拿三」

　　泰然根本沒睡好，凌晨四點睡，結果十點就爬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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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覺實在沒辦法安心的他，去爭取到了短暫外出的許可，辛武龕問他要去哪，他只回了一句：「去多買幾份保險壓壓驚。」

　　最終，他來到了臥虎地下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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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個被書堆、民俗文物與邪門玩意塞滿的小攤子裡，張自若正懶洋洋地窩在摺疊椅上敲著筆電，嘴裡哼著根本找不到調的旋律，螢幕上跳著一行行慘不忍睹的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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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親愛的，妳的眼睛好像我阿嬤的靈骨塔。］

　　［咦……這是……愛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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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泰然只看一秒，就把頭別了過去，就怕多看一秒，自己的SAN值就會歸零。

　　「你到底是小說家還是精神污染源？」

　　張自若瞄了他一眼，沒回答泰然的問題，而是笑咪咪地反問：「來買情報了喔？」

　　「廢話，要不是為了活命，我才不會跑來這鬼地方。」

　　自若從雜物堆中摸出一個文件袋，像變魔術一樣拍到桌上，「這是你要的。」

　　泰然翻開文件，內容讓他愣住。

　　「雲傑女……喜歡的飲料、食物、她畢業的小學、國中、高中……你連她小時候卡進溜滑梯都有查到？」

　　「哎呀，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復興會裡也是有分派系的，這份資料包不准哪天就能賣給她在復興會裡的政敵，提早些時間蒐集也不虧吧？」自若一邊說，一邊把一包海苔薯條拆開，「說起來，你要不要賣給辛家那個小少爺？說不定他會買回去貢起來，還天天聞。」

　　「……你哥我不想被秀廣叔擰開天靈蓋之後下地獄，還讓你在我塔位旁邊比YA自拍，你個小王八蛋。」

　　「不至於啦，賣掉之後記得三七分帳喔。」

　　「我拿七你拿三？」

　　「沒錯，我拿七你拿三。」

　　「我拿七你拿三。」

　　「我拿七你拿三，就這麼說定了。」

　　這一來一回，泰然也有點拿不定到底誰賺誰虧，不過他也懶得在這邊玩八號出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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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這些還有什麼？」泰然問。

　　「有啊，這是他們可能會參加這次行動的中階幹部，代號『小閻王』，你身為成員卻不認得的話會很可疑，另外我也幫你備好幾句復興會裡的暗語，用錯了會出事那種，記得背好，對了，我已經事先幫你把你的新代號『蝦仁』流傳出去囉，順便幫你配了幾個假的夥伴名字，叫『牛筋』跟『拖把』，這樣就不會有你忽然蹦出來的突兀感了。」

　　「不是，你前一兩天才流出去的假情報有個屁用喔。」泰然一邊嘟囔，一邊看手上的資料，「……你這又是從哪裡搞來的？」

　　「買情報不問出處，這是禮貌吧？還有——這個。」

　　自若又丟出一小瓶東西。

　　「這啥？」

　　「性慾抑制劑，人稱人工陽痿劑，就當贈品送那個小少爺吧。」

　　泰然沉默地收好東西，沉默地轉身，猶豫了一會之後，慢慢地說：「欸，如果我……」

　　「放心啦哥，我會在你死訊被登出來前把你電腦Ｄ槽格式化，順便把那堆骨董甩賣掉的。」

　　「……我你他媽是不是還要謝謝你啊？」

　　「不客氣喔。」

　　—

　　回到分部後，泰然才剛換下外套，就被人叫去裝備室。

　　裝備室裡，白光刺眼，各式各樣的武器掛在牆上，讓泰然感覺自己好像夢回當年在國軍掃落葉的時光，實在是不想去碰這些玩意。

　　夜蘭女士正靠在牆邊的沙發上，穿著剪裁精緻的深色西裝裙，內搭雪白襯衫，外頭還罩著一件打得一絲不苟的披肩風衣，完全是個冷冽的英倫女上司模樣，一手拎著跟她昨天在用的不一樣的金口銀飾西式煙管，空氣裡瀰漫著淡淡的菸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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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打量一眼剛進門的泰然，像是例行公事般開口：「接好，這是你會需要的。」

　　她不經意地朝泰然那邊一扔，一把黑色物體劃過弧線飛往在泰然面前。

　　泰然反射性地伸去接，但當他看清楚那是一把手槍時，手立刻就縮回去，但又怕這玩意掉到地上會走火，於是像是顛球一樣用腳踢起來，然後像是在拿什麼燙手山芋似的，在兩手間彈過來彈過去，幾個來回之後才終於拿好，不過他看著這把手槍時，眉毛皺成一團：「妳知道這違反槍砲彈藥刀械管制條例吧？」

　　「怕被起訴可以選擇當靶子。」

　　「……我就不能選擇裝死嗎？」

　　「可以，裝得夠像就不用寫報告，真的死了就更輕鬆了。」

　　她的語氣平靜中透著懶散，像是在單純地報告財報，不像是在給人一把槍。

　　「這是短管型的魔導氣壓槍，不會被一般的魔力掃描系統偵測出來，彈倉裝的是高能震盪麻痺彈，基本不致命，但命中會失去行動力幾分鐘。」她補充道。

　　「……還以為妳會給我裝填高爆彈。」

　　「你想的話，我可以幫你申請。」

　　「不必，感謝您毫無意義的熱心。」泰然在裝備庫裡找到一個槍套背帶，穿好之後再把槍塞進去，「那我可以順便申請點護身符、防彈內衣、還有替身人偶嗎？」

　　「可以，你先去銀行貸款兩百萬，我就幫你弄。」

　　「窮人如我，還是死得乾脆點吧。」

　　夜蘭女士咬著煙嘴，抬了抬下巴：「滾去準備吧，希望你不要死得太難看，不然會麻煩到那些幫你收屍的人。」

　　—

　　當天晚上，張泰然再度混入那間以會員制料理店打掩護、實則復興會分會的地下集會所。

　　他穿回上次潛入時的那套衣服，只是多了點配件修飾，當然，裡面還混裡不少偽裝組與裝備組給他裝上的各種玩意。

　　裡頭已經聚集不少人，氣氛比昨天晚上還要亢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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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隨意找了個空位坐下，旁邊一個穿著爆改機能服的中年男子湊過來說：「欸你。」

　　這突如其來的呼喚，讓泰然本就有些敏感的神經被挑起，他像隻被驚動的小動物一樣跳起來，「欸！是！蛤？」

　　「你也太緊張了吧？第一次參加這麼大條的行動嗎？」

　　「呃……對啊，我剛加入沒有很久。」

　　「哈哈！第一次都會緊張的，不過只要上陣過一次就會習慣，相信我——我叫小閻王，算是這一帶的角頭，有什麼事可以找我。」

　　「小……閻……」泰然腦中瞬間閃過剛剛自若給他的檔案，「我叫……蝦仁。」

　　小閻王一愣，然後笑出聲來：「你這代號誰取的啊？太白癡了吧哈哈哈——不過好記！」

　　這時，又有另一人靠過來，是個瘦高的男子：「欸，你就是蝦仁？我聽說你昨天去打探警局那邊的消息，查到什麼沒？」

　　當然，泰然才沒有去打探過，想必是自若那小子傳出去的假情報吧？

　　於是泰然張口就來：「那邊有隻牛筋裝成記者混進去，還偷聽到警察要加派便衣守車隊。」

　　「靠，真的假的？牛筋那傢伙什麼時候這麼能幹了？」

　　「他現在有靠山啊，拖把那邊罩他。」

　　泰然完全沒有想過這幾個一兩天前傳出去的名字，居然沒有引起半個人的懷疑，還有不少人點點頭，露出信服的表情，甚至給他遞了一罐啤酒，搞得好像真的有這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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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久之後，舞台上，一名半身人女性扯著嗓子高喊：「全體注意！」

　　人群逐漸安靜，一身龐克風皮衣、滿臉不爽卻又性感逼人的雲傑女，踏著步伐走上台。

　　泰然咽了口唾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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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傑女開始她的精神喊話，聲音雖不柔卻極具穿透力。

　　「各位——我不是來跟你們談什麼和平與共融的，我是來告訴你們——這個體制、這個社會，它壓迫我們、抹除我們的文化，把我們的力量當成災厄！」

　　她舉起拳頭，尖銳的指甲反射著燈光。

　　「他們說魔力抑制儀是為了大家的安全？放屁！那玩意兒壓制的不只是魔力，是我們的記憶、我們的根！我們的語言、我們的儀式、我們祖先的力量，全都因為這個體系被磨光、被消音！」

　　「你們問我為什麼這麼氣？因為我家祖輩是雲豹族的勇者，他們曾經跟天上的雷神搏鬥、跟地底的靈獸簽約！而現在呢？我的族人被當成觀光商品，連唱個祭歌都會被說是在演民俗秀！」

　　她聲音哽住，但很快又咬牙道：「很快，我們會讓他們知道，我們的力量與驕傲不是他們能關得住的！」

　　之後的內容主要還是激動憤怒地抨擊魔力抑制儀如何壓迫原住民魔法文化，還有她身為雲豹勇者後裔的驕傲之類的老生常談。

　　這些話一講再講之後，或許煽動力不高，但她說得夠直白、夠有情緒，也確實引起不少成員的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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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行前喊話結束後，她的目光忽然掃過人群。

　　「你！」她指向泰然。

　　泰然心跳漏一拍，以為自己暴露，準備拔槍跑路。

　　「你穿得挺有型的嘛，哪裡買的？我喜歡這種反主流的風格。」

　　泰然鬆了一口氣，平復心情之後，自然地回答：「這件啊，在北車地下街……我買的時候有促銷特價，四件五百，還加送兩瓶洗衣精。」

　　雲傑女點頭，沒多說什麼就轉身離開了。

　　—

　　而就在同一時間，夜蘭女士翻閱著一份紙本資料。

　　那是張泰然的個人檔案。

　　她看著泰然那張半瞇著眼睛的證件照，歎了口氣。

　　「這種人真的能完成任務嗎……」她自言自語著，又想了想。

　　「不過我從來沒聽過辛武龕那小子稱讚人，而且這經歷也太精采了吧……嗯，要是真的做得不錯，也許可以吸收進來。反正我們也缺人缺很兇……」

　　說完，她撥了撥煙管裡的灰，又低頭繼續翻下一份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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