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的演算 - Ch1Ep5 深處的殘響

> 「真正被遺忘的，不是人名，而是那些曾經想要抵抗的念頭。」

——未知來源，《Layer Residue·Access Code 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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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進那扇門的瞬間，空氣像是被抽空的宇宙。沒有風，沒有聲音。連我自己的心跳，也像被靜音處理的訊號，斷斷續續地回響在身體深處。

這裡不是空間的盡頭，而是時間自身的反面。一種被壓縮、折疊、反射的節點。每一步都像踩進一段尚未解壓的記憶資料，光線也不再沿直線行走，而是順著某種錯亂的重力場彎曲閃爍。牆上流轉著幾百萬個字符——有人名、密碼、紀錄碎片、閃退的語言模組。

有些閃過虞永安的名字，有些則寫著我從未記得的生日、被掩蓋的病歷、或那些我曾拒絕承認的選擇。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從四周傳來，不是回音，而是曾經說過但被刪除的自我紀錄，一次又一次地重複著：

> 「這裡不是出口，但你必須記住離開的方式。」

「請勿尋找過去版本，你已失去讀取權限。」

我開始懷疑自己不是走進這裡，而是被這個層級召喚。

直到我看見一個人——

那個人立在時間層的中央，與其說是「站著」，不如說是「被一組時間演算法懸停於此」。他一動也不動，但四周的資料光流不斷地在他身上重建他。

那不是我，卻有著我全部的記憶與身體。我叫不出他的名字，因為那就是我遺失的那部分自我，未曾覺醒，卻從未沉睡。

他手中握著一枚半熔的十字架，像是剛從火中撈出來的殘片。十字中央有一道細痕，裂開的角度與我夢中看見的Reverse Axis晶片吻合。那是啟動時間錯置的觸發器，也是記憶交錯的隱性原點。

我們對望了幾秒。

那是一種穿越自我的凝視，不再有敵意，甚至沒有情緒。那是一個認出彼此的靜默，一個注視了「所有版本之我」後的終點凝視。然後他問：

> 「你記得黎安晴嗎？」

那名字，如一記無聲的雷擊。那一瞬間，我彷彿被一整條時間線反向掃描。

腦中閃過一幕景象——她站在崩壞的街口，身後是傾斜的建築與塌陷的鐘塔。她轉身對我笑，然後將十字架藏進外套內側，輕聲說：

> 「不是所有人都會醒來，但你必須替我們記得。」

那是什麼時候的記憶？是我的嗎？還是虞永安的？還是那個——我從未敢承認存在過的版本？

那人將十字架遞向我，我伸手接住。手指觸碰的那一刻，周遭時間像碎鏡般崩解，反射出無數視角與曾經被隱藏的記錄。

我看見黎安晴的背影，在X區深處走入濃霧；看見白梓明坐在資料端口前，眼神疲憊卻堅定地一筆筆編寫「補丁」，把某些人的記憶格式化；我看見虞永安跪在醫館舊牆下，手中握著另一枚十字，彷彿在等我從哪裡出現。

然後，我看見我自己——

消失的那一瞬間。

不是死亡，沒有血，也沒有告別。

那是一種從系統中被抽離的節點重置，一段程式碼被註解、取消、替換的過程。

我從世界中被刪除，就像我從未存在過。

我明白了。

這不是逃脫，而是交接。

我是最後一個錯誤，但也是唯一能決定是否要關閉循環的人。

那人點點頭，像是讀懂我所有想法。他張口唸出一句話，彷彿是某段預設遺言：

> 「張䥧安不是一個人名，是一組失敗的結構體。你，正在甦醒。」

「關閉循環的鑰匙，存在於你無法擁有的那一天——金曜日。」

光開始自四周收束，十字架融入我的手掌，化為一道細痕。那是一個時間刻痕，不會褪色，不會癒合——是我與這個世界最後的連結。

我閉上眼，心跳聲終於回來。

但當我再度睜開眼，世界已經不再一樣——

我聽見自己低聲說：

> 「我從未做夢。

我一直都在夢外，等待一個足夠清醒的火曜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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