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晚安》 - Chapter 16｜有些告別不是說出口，是活成以後的樣子

那之後的幾天，他們沒有再提起畫，也沒有再說那本素描本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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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眠安把她畫的那張側臉夾在書桌抽屜與玻璃桌墊之間。

沒有裱框，也沒有收起。

只是靜靜地壓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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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某些話，說出口太重，藏起來又太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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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段異常平靜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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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不遠不近，像習慣了彼此的存在，也默契地不急著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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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照常工作，應診、紀錄，偶爾翻閱那些寫滿時間痕跡的病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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診所外的桂花樹開了幾朵，氣味淡，卻足以在傍晚的風裡停留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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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某天下午，她下班回家，打開信箱，收到一封紙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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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很久沒見的字跡。

但那個名字，一眼便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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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子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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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愣了幾秒，才伸手把信抽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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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很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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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他最近回到故鄉，把父母留下的老屋整理了一番，打算搬到北邊城市定居。

他說，聽說她現在也住在這座城市，如果有機會，想當面見一面，道個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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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情我放得太慢，有些人我明白得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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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寫在信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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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在書桌前，盯著那封信看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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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掉眼淚，也沒覺得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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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很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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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打開一扇塵封太久的抽屜。

灰塵沒有飛起，只有空氣中的味道，讓人記起某段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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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她21歲，愛了他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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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激烈爭執，也沒有誰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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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慢慢地，淡了、散了，像一場不夠堅定的等待，終於在日常裡悄悄蒸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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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為自己早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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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原來，有些名字，只是被收進記憶深處的靜脈，一旦被觸碰，還是會跳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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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信收回信封。

沒有回，也沒有丟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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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輕聲說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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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得比你晚一點，但走得比你早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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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她沒有傳訊息給簡暮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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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刻意迴避，也沒有隱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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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靜靜地，從抽屜裡取出那張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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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紙微微捲起，邊緣有些鬆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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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它平鋪在桌上。

指尖順著那個熟悉的側臉輕輕描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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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回憶裡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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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此刻她選擇留下來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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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有風。

畫紙邊緣被風吹起又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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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著那張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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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說話。

也沒有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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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靜靜地坐著，直到夜色將整個房間填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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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有些告別不是說出口，而是被一種全新的活法，慢慢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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