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晚安》 - Chapter 21｜我從來不是在等你說

畫完成那天，她沒有立刻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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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暮沉煮了水，將茶葉撒進透明玻璃壺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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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開始滾的時候，他回頭看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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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在窗邊，手裡捧著那本素描冊。

翻開的那一頁，是兩人共同完成的那幅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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鉛筆筆跡交錯，無草稿，也無邊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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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出聲，只在她對面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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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茶倒進杯裡的聲音很輕，像雨落在紙上，沒有回音，卻溫柔地留下印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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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握著杯子，沒喝。

只是靜靜地望著那張畫，指尖停在兩人筆跡重疊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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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嗎？」她忽然開口，語氣低，卻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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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一開始就看得懂你的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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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她，沒有插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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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甚至有一段時間，以為你只是用畫來逃避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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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起頭，眼神像月亮映在湖面，不耀眼，但讓人無法忽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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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才懂，你不是在躲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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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在努力把那些說不出口的部分，好好地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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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垂下眼，像是在默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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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繼續說。

「我以前太習慣傾聽了。」

「習慣讀懂語氣、分析情緒，幫人命名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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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很晚才明白，有些人不是不願意說，而是沒有遇到一個能讓他願意開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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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望向他，語氣輕得像風拂過茶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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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來不是在等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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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在等你——願意讓我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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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立刻回答。

只是伸手，將茶杯輕輕往她那邊推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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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禮貌的動作。

而是一種無聲的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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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風過，葉子擦過玻璃，發出一聲極輕的摩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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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就這樣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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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沒有被喝，卻溫熱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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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謐的空氣裡，沒有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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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不是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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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兩個人終於知道彼此都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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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離開。

也沒有再躲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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