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晚安》 - Chapter 17｜因為妳讓我願意等

週六傍晚，天氣轉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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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邊的銀杏黃了一排，風從城市深處吹來，像誰在耳邊輕輕翻書，一頁又一頁，聲音清楚，卻不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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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暮沉提著紙袋，走在回畫室的巷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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袋裡裝著幾本新買的畫冊、一盒炭筆，以及一本封面是深藍絨布的日記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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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為宋眠安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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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特別日子。

只是他想起，她曾說過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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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太多話都說不出，就想回到筆和紙那麼簡單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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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這句話的時候，手握著錄音筆，眼神落在桌角，好像正在經過一場風的尾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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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句話他記得。

像他記得她說話時的語速、停頓、以及偶爾眨眼時藏不住的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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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推開畫室門，把東西擺好，正想傳訊息給她，門卻被輕輕敲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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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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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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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著淺駝色大衣，髮絲被風吹亂了一些，神情卻意外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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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帶什麼。

只有一個信封，握在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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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封信，我想讓你看看。」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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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問。

只是側身讓她進門，為她倒了杯溫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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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到靠窗的木椅坐下。

那位置午後會照進光，是她上次畫他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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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將信遞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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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接過，沒有立刻打開。

只是看著她，眼神裡多了一點不明說的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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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看。」她主動開口，聲音很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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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沒有逃避什麼，也沒有懷念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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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語速不快。

但每一個詞都像經過挑選，沒有遲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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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想確認——我現在留在這裡，不是因為我終於懂了愛情，而是因為我遇見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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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在她話落下的那瞬間有些停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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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暮沉沒有馬上說話。

他只是坐在她對面，望著她的眼神像畫布剛鋪開的那種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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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空。

而是準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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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因為懂了才留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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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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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為妳讓我……願意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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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句話像被他藏了很久。

說出口時，並不重。

但語尾有一種被風碰過的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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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回話。

只是伸手把信接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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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好，放回口袋。

像是把過去收進一個不需要再被打開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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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銀杏落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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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捲起窗簾一角，沒有打擾他們，只輕輕地繞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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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剛經過，又像還未真正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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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就那樣坐著。

誰都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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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屋子裡的安靜，不再是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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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某種真正的——

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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