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enius Club - 把我埋在月球上

林弦行入住院部大樓，入咗部𨋢，撳咗十七樓個掣。

𨋢門閂埋，慢慢上升……

諗返起上一次嚟許依依間病房，仲係二零二二年十二月二十九日。

因為就係兩日之後個X慶功宴兼跨年夜上面，許雲教授先至畀班兇手喺凌晨十二點四十二分撞死，慘死街頭。

之後，林弦再冇嚟過呢度，一心撲喺搵兇手條路上面。

不過目前嚟講，幾個月過去，收穫都算唔少。

長遠嚟睇，搵到宇宙常數四十二嘅線索。

雖然目前仲未知道四十二代表啲乜、有啲咩用，但六百年後大面貓老豆嘅死無疑係印證咗呢個神秘數字背後絕對有住令人懼怕嘅秘密。

而且《宇宙常數導論》個原作者都畀自己搵到，徹底搞清楚四十二嘅秘密只係時間問題。

等自己處境安全之後，就可以將劉楓接嚟東海，幫佢起個實驗室，等佢專心研究宇宙常數四十二嘅秘密。

到時……一旦自己掌握咗四十二嘅力量，就真正具備咗同敵人鬥嘅能力。

而短期嚟睇，亦都搞清楚兇手嘅身份。

周斷雲、季臨、季心水呢三個人，絕對同謀殺許雲脫唔到關係。

只需要自己接落嚟搵到足夠嘅殺人證據……就可以將佢哋繩之於法！

叮————

十七樓𨋢門打開，林弦直接行到許依依間病房門口。

「嗯？」

房門虛掩住，直接就可以睇清楚裏面啲情況。

許依依間病房前面企住個陌生男人。

呢個男人正喺度幫沉睡嘅許依依做康復伸展運動，所以林弦只能見到個男人個背影。

佢個子唔高，但係身材好強壯，睇落好似做開體力勞動咁。頭髮半長，梳得好整齊，下巴啲鬚刮得好乾淨，不過都微微見到啲青色鬚根。

個男人好有耐性又好小心咁托起許依依條細細條嘅小腿，慢慢咁彎曲、伸展、彎曲、伸展……啲手法動作同以前嘅許雲一模一樣。

林弦靜靜雞睇咗一陣。

發現個男人幫許依依做嘅康復運動非常認真、非常細緻，林弦第一個感覺……呢個男人唔通係醫院請返嚟嘅護工？但仔細諗諗又應該唔係，呢個男人個樣真係唔似護工。

冇幾耐，個男人終於做完晒成套康復運動，然後擰轉頭亦都發現咗企喺門口嘅林弦：

「先生，請問你係？」

佢好有禮貌，講住唔係好標準嘅普通話。

「我係許雲教授個朋友。」林弦指指病床上面個植物人許依依：

「我嚟探下許依依。你係……」

個男人笑咗笑，轉過身點點頭講：

「我叫鄭成河，係隔籬病房嘅家屬。」

講住，佢指咗指左邊幅牆：

「我個妹由細到大身體都唔好，長年住院，因為同許依依間病房隔籬，所以平時我哋都受到許雲教授好多照顧。」

「許雲教授對我哋兩兄妹好好，都幫過我哋好多忙……前排許雲教授呢度啲禮品好多，差唔多都分咗畀我哋，我同個妹都好感激佢。」

講完，佢擰轉頭望住許依依：

「後尾……許雲教授就出咗事，我擔心許依依會寂寞，就時不時同個妹一齊過嚟同佢講下嘢、幫佢做下康復運動。」

……

原來如此。

林弦都好客氣咁同對方點點頭。

呢位同許雲都算係同病相憐嘅「病友」喇，一個阿妹長期住院、一個個女植物人狀態。

睇落許雲教授平時的確對呢兩兄妹唔錯，所以呢位鄭成河先至成日過嚟幫許依依做康復運動，都算係報恩喇。

佢行向許依依張床邊，先至留意到個男人左邊塊面全部都係疤痕！

甚至有好幾條疤痕都係由條頸直接蔓延到隻耳仔，觸目驚心。就算啲疤痕已經好返好耐，但睇呢啲疤痕增生同埋發紅嘅樣……的確仲係有啲嚇人。

而相對嚟講，個男人右邊塊面皮膚就完好無缺。

「你塊面啲疤痕係……」林弦問出自己個疑問。

「哦，呢啲係細個畀狗咬嘅。」個男人摸住佈滿左邊面嘅疤痕笑咗笑：

「細個唔識嘢，唔知天高地厚，就畀人哋屋企隻狗咬咗。」

「呢啲咬得幾嚴重喎。」

「當時的確幾嚴重，不過好彩，就係嚇親咗啲，樣衰咗啲，其實都冇乜大礙。」

「先唔係呢！」忽然，一把稚嫩嘅叫聲由門口傳嚟。

林弦擰轉頭望向病房門口……

嚟者係一個著住病人衫嘅細路女，皮膚白皙如雪，係嗰種唔見陽光嘅白，有啲虛弱病態嘅白。

佢留住長長嘅頭髮，好瘦，個子都唔高，睇落都係得十三四歲咁樣。

「阿哥先唔係唔識嘢，佢係為咗保護我！佢係個英雄！」

個細路女好倔強咁拉住鄭成河件衫尾，抬起頭望住林弦。

林弦笑咗笑，踎低身望住佢：

「你叫咩名呀？」

「我叫鄭想月。」個細路女把聲好似風鈴咁講道。

「鄭想月？」林弦好意外咁點點頭：

「真係一個好好聽嘅名。」

林弦又抬起頭望住鄭成河：

「其實你哋兩兄妹個名都幾好聽，一個叫成河，一個叫想月，你哋父母一定都係好有文化嘅人。」

然而……

聽到林弦啲說話，鄭想月個眼神瞬間黯淡咗落嚟。

嗯？

林弦意識到……自己係咪講錯嘢呀？

「我未見過爸爸媽媽……」鄭想月好委屈咁講：

「佢哋喺我細個嗰陣就畀人打死咗。」

打死？

林弦皺起眉頭，呢個係點樣一回事？

「想月，唔好亂講嘢，你點會未見過爸爸媽媽呀？你由細到大都係佢哋抱住大嘅……你記性唔好唔記得咗啫。」

鄭成河唔好意思咁笑咗笑，將鄭想月拉到身後，抱歉咁望住林弦：

「細路仔講嘢，你唔好太放喺心上。我哋的確出身唔係幾好，父母十幾年前同條村啲人有啲拗撬，喺衝突當中畀人失手打死咗……不過嗰啲都係過去嘅事喇，後尾嗰啲人都受到咗法律嘅制裁。」

林弦見鄭成河唔想細講往事，亦都唔再追問。

呢個世界上每個人都有啲唔想提起嘅事，亦都冇必要逼住問清楚，反而會令到人哋難堪。

就好似鄭成河塊面啲疤痕……

結合頭先鄭想月講嘅嘢唔難估到，嗰啲疤痕好大機會唔係鄭成河講得咁輕描淡寫，更加似係有人放狗蝦鄭想月，然後鄭成河為咗保護佢，所以先畀狗咬到成面都係傷。

至於呢件事同佢哋父母同村裏人嘅衝突有冇關係……林弦覺得好大機會係有嘅。

鄭成河呢個人睇落好強壯，但係講嘢非常禮貌同卑微，呢個亦都係睇落好矛盾嘅一點。或者呢個係因為佢年少時父母雙亡、自己摸爬滾打湊大個妹嘅緣故啩。

生活嘅唔容易，磨平咗呢個男人嘅棱角。

鄭成河年紀睇落有三十幾歲，呢對兄妹嘅年齡差距都幾大，稍微理順下思路……

既然鄭想月唔係好記得父母嘅事，咁就說明父母死嗰陣佢年紀好細，都係得兩三歲左右。

而嗰陣時嘅鄭成河應該係二十歲左右，兩兄妹嘅年紀足足差咗十幾歲。

再睇下鄭想月身上件病人衫……

真係一對苦命人呀。

林弦深刻意識到之前喺書上面睇到嘅一句說話，話當你覺得生活不如意嘅時候，就去醫院度睇下，你會發現你幾咁幸運，起碼你冇病。

眼前正正就係咁。

呢棟住院大樓裏面住緊嘅人，全部都係畀病痛折磨嘅苦命人。

「想月佢身體點樣呀？」林弦望住鄭成河問道：

「我睇好似冇乜大問題？睇落幾健康。」

鄭成河面無表情，摸住阿妹條順滑嘅頭髮：

「想月佢有先天性心臟病，好嚴重嗰種，細個檢查嗰陣醫生都話佢大唔到㗎……而且佢個血型好特殊，一路都等唔到合適嘅心臟，亦都冇辦法做移植手術。」

「不過我相信，想月肯定有一日會好返嘅。」鄭成河轉而笑咗出嚟，彎低身將瘦弱嘅鄭想月成個抱起嚟，放喺自己條強壯嘅手臂上面：

「始終我哋想月好堅強㗎！醫生年年都話捱唔過下一個生日……不過想月咪又捱過一個又一個生日？所以肯定冇問題㗎！我哋屋企想月係畀神仙眷顧嘅好女仔。」

「話時話想月，下個月就係你十四歲生日喇，你有啲咩想要嘅禮物呀？阿哥買畀你。」

「嘿嘿，我冇乜想要嘅禮物。」鄭想月好曳咁笑笑：

「我由細到大都係得嗰一個願望，你應承我咪得囉！我同你講咗咁多次，你都唔應承我。」

鄭成河個表情變得嚴肅，搖咗搖頭：

「唔得，嗰個願望阿哥唔可以應承你，因為你個病肯定醫得好嘅。」

「萬一醫唔好呢？你就應承我啦嘛！」

「唔得唔得，阿哥唔可以應承你，我肯定會醫好你㗎，無論付出幾大努力，我都一定會醫好你。」

……

兩兄妹喺呢度拉拉扯扯，搞到林弦好奇心起，實在忍唔住就望住鄭想月問咗出嚟：

「你有啲咩願望呀？」

鄭想月望住林弦，滿眼期待咁笑咗笑：

「我想拜託阿哥，等我死咗之後……將我葬喺月球上面！」

……

呢個……

林弦一時語塞。

應該話係童言無忌呢，定係話鄭想月年紀細，仲未知道生死嘅份量呢？

唔怪得鄭成河死都唔肯應承佢。

換轉係任何一個阿哥，都唔會同阿妹約定呢啲事，只要仲有一絲醫好病嘅可能，咁就要搏晒命咁努力。

林弦個鼻長長咁呼咗啖氣……

拉起鄭想月隻手：

「估計你上唔到月球喇。」

「點解呀！」鄭想月擘大對眼，好驚訝。

「因為好可能冇幾耐之後，第一代冬眠艙就可以投入使用喇。」林弦笑住同佢解釋道：

「冬眠艙你知唔知呀？就係許依依個老豆研究嘅嘢，只要瞓入去……一擘大眼，幾十年、幾百年就過咗去。」

「你個病而家雖然醫唔好，但係幾十年、几百年之後人類嘅科學技術同醫療技術都會飛速發展，到嗰陣時，你呢啲小病，隨隨便便就醫好咗。」

佢擰過頭，望住同樣瘦骨嶙峋嘅許依依：

「咁啱，許雲教授本來都打算送許依依去未來醫病，到時你哋兩個一齊幾好吖，醒返都可以做個好朋友。」

「所以，唔好輕易放棄自己呀想月，唔好將死字掛喺嘴邊，你阿哥聽到會傷心㗎。」

然而……

呢一刻嘅鄭想月，個眼神忽然好似大人一樣，成熟懂事到令人心痛。

佢輕輕嘆啖氣，抬起頭望向窗外面，掛喺黑夜上空嘅月亮：

「不過……我真係想去月球呀……」

「點解想去月球呀？」林弦好好奇。

「因為阿哥講過，爸爸媽媽就喺嗰度。」鄭想月抿住嘴唇，眨眨眼：

「我好想見下佢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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