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情人》 - 醒來以後，我只想留在這裡

我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還在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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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光柔和，空氣溫暖，身體依然疲憊，額頭仍有微熱，但不再那麼難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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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趴在床邊睡著了。她的頭歪在手臂上，呼吸輕淺，睫毛下是一層濃重的青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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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沒有熟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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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稍微動了一下，她便立刻驚醒，睜眼、抬頭、伸手摸我的額頭，動作一氣呵成，連眼淚還未完全退去的痕跡，都清晰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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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聲音沙啞而顫抖：「妳醒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會不會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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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望著她蒼白的臉，忽然發現，她的眼神不只是在看我，而是在確認我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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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又睡了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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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傳來媽媽壓低聲音的祈禱：「讓我代她承受……讓她快點好起來……病痛都給我吧，我不怕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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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什麼偉大口號，而是一個母親在深夜裡發自本能的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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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句話像是穿透身體的微光，落在我未癒的心裡。

我忽然明白，即使這一世還很短暫，即使我才剛學會叫她「媽媽」，她已經在我身上投注了全部的心力與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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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端著一碗清粥進來，輕聲問：「她還沒睡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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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搖頭，沒說話，只是幫我擦了擦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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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坐在一旁，看著我說：「真沒想到，她從小就那麼纏你。我都吃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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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笑了一下：「她不纏我，我也會黏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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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見這句話的瞬間，鼻子忽然有些發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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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那晚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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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橋、霧氣、月老、孟婆。還有那句「我本該毫不猶豫地選擇忘記今生，畢竟前世情人變成今生老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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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以為重來一次會更輕鬆，

但現在的我，已經不確定是否還有勇氣放棄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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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會在所有人熟睡後，獨自擠奶、烘奶瓶、手洗我的小衣服。

爸爸會在沒有人看見的瞬間，偷偷在我小手心寫「加油」兩個字。

奶奶在我每一次翻身後，假裝咳一聲，然後把我推回安全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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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這一世沒有那麼差。

原來，我從未真正孤單過。

原來……我真的，被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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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未到必須選擇的那一刻，

但如果那碗孟婆湯再次出現在我眼前，

我知道我要怎麼選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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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這一次，我醒來後的第一個念頭，不是「我是誰」，而是——

我想留下來，就這一世，做他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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