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情人》 - 我回到奈何橋

在我快睡著的那一刻，有人輕輕喊了我的名字。

「浣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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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芷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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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睜開眼，四周已不是熟悉的家，而是一條灰濛濛的石橋。

霧氣緩緩浮動，橋下是一條看不到底的河流，河水緩慢流動，偶爾傳來淺淺的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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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來啦？」

熟悉的聲音響起，一位鬍子捲曲、手拿紅線的小老頭朝我招手：「很久沒見，妳氣色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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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頭看看自己——不是嬰兒了，是二十六歲那年，準備結婚前的我。

「……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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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啊！」他笑得慈眉善目，「妳怎麼回事？當年把妳送去投胎，還交代妳喝孟婆湯，你是不是沒喝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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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給我的那碗湯有問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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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會——」他話未說完，背後忽然傳來一道尖銳的聲音：「你是不是又拿我隔夜的湯應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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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轉過頭，一位穿著老式圓領長袍的婦人叉著腰走來，眼神銳利，語氣更利：「我早就說過，孟婆湯不能混湯底。上次你把『戀戀不忘』那批錯倒進『記憶清除』裡，結果搞得人間出現那麼多『爸爸是前世情人』這種BU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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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老尷尬地咳了一聲：「這次真的純屬意外……」

孟婆撇嘴，一手扯住我：「來，姑娘，我這次親自跟妳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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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領我走向奈何橋的另一端，邊走邊說：「妳現在還記得前世，是系統錯誤，我們可以提供兩個選項補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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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忍不住問：「所以……我快死了？」

她停下腳步，看著我：「說得難聽一點，是的。」

「現實中的妳正在發燒，如果退不下來，靈魂會被推離身體。現在妳在橋上，就是最後的選擇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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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怔住，手指微微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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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個選項，妳可以全數清除今生記憶，重新排隊投胎。等下我就幫妳報到，隔壁閻羅王那邊會安排新身份給妳，這一世就此作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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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等於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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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格來說，是首抽重開。說不定下次投胎還更好呢？富貴人家，人生順遂，不用再啃魚骨，也不用再聽婆媳爭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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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垂下眼，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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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個選項，是忘記前世，只保留今生記憶。妳會徹底成為章浣祈，不再記得沈芷柔，但可以繼續和妳現在的父母一起生活，做個快樂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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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頭看她，眼裡是難以言說的遲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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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吧。」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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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該毫不猶豫地選擇忘記今生，畢竟前世情人變成今生老爸，可是——

我的腳步卻往後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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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望著我，神色罕見地柔和了一點：「不要緊，這不是馬上要決定的。夢會再來找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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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轉身離開，月老從霧中飄過來，偷偷遞給我一顆糖：「這是我們員工福利，叫『慢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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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過來放入口中。

甜味瞬間充滿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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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閉上眼，在夢境的盡頭，聽見媽媽喊我名字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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