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筆成焰 - 第二十一節：重逢在茶宴之下

「小姐，今日是魏國公夫人親設茶宴，京中貴女幾乎都到齊，您可得打起精神來。」小桃替婉兒繫好玉釦，語氣既輕快又有些緊張。

雲婉娘對著銅鏡微微一笑，沒說話。她的神情溫婉，卻眼波清明，與從前那個安靜、懦弱的雲家小姐判若兩人。

今日她身穿一襲水墨色花鳥繡裙，髮挽流雲髻，只插了一枝梅花玉簪，無多餘珠翠，卻氣質出塵、雅致動人。

魏國公府內，亭台樓閣間花團錦簇，香氣浮動。

茶宴設在一座圓形花廳之中，正值春日新綠，窗外柳枝垂垂，風中帶著微甜的桂花糕香。

雲夫人牽著婉娘入席時，已有不少貴女低聲私語——

「那就是雲家婉娘？聽說落水之後判若兩人。」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9qAtATQJH
「可不是？如今模樣比從前更惹眼，連說話都變得清朗了……」

婉兒泰然自若地一一施禮，言行得體，毫無怯意。即便那些話聲刻意不掩，她也只是抬眼一笑，彷彿沒聽見。

她知道，這場茶宴不只是閨中閒聊，更是貴女間的「交鋒場」——誰更得寵、誰被提親、誰成太后心頭好，全靠這些場子裡看出端倪。

「婉娘妹妹，許久不見，真是越發好看了呢。」說話的是柳如音，婉娘上次繡房交鋒後略見敵意的熟面孔，今日依舊笑意盈盈，語氣卻藏針帶棘。

婉兒落落大方一笑：「柳姐姐過譽了，多虧天公作美，讓人有個喘氣的機會。」

一句「喘氣的機會」，巧妙回應「落水」話題，也暗藏不卑不亢。

柳如音眼神一閃，還未說話，忽聽得外頭通報聲響起——

「裴將軍奉命至前庭送信，魏國公請至內院小敘。」

婉兒心口微跳。

果然，他來了。

而下一刻，她眼神微斂，只淡淡地啜了一口茶，掩去眸中波動。

她沒想到，這次相見竟是在內院迴廊交錯處。

她隨夫人離席中途出來，走至廊間一轉，竟正與剛送信回來的裴祁澤撞個正著。

他今日著深藍錦袍，氣質沉穩如松柏。當四目交接時，他微微一頓，而後朝她拱手一禮。

「雲姑娘，別來無恙。」

婉娘輕扶裙角，盈盈一禮：「托將軍所救，如今安然，實感幸運。」

他唇角微動，似要說什麼，卻最終只道：「姑娘今日……氣色極佳。」

她一笑：「將軍也依舊神采不減，當真是……眾人目光所聚。」

他輕笑：「若說目光，今之所聚，應在姑娘身上才是。」

語氣不輕不重，卻不經意地拉近了距離。

兩人之間的沉默竟不令人尷尬，反倒像春風吹過花樹——輕柔，卻不容忽視。

「裴將軍今日公務纏身，還請小心分寸。若讓誰多看兩眼，說不定又要多一樁流言。」她語氣淡然，話語卻如霧中藏劍。

他目光一凝，接著低聲道：「若真有流言，只盼姑娘能明辨是非，不因此遠我三分。」

她抬眸，聲音平靜：「我信人，看眼，也看心。」

兩人目光交會，風過桃枝，落花幾片，恰好飄落在她的肩上。他伸手為她輕輕拂去，指尖未觸到衣角便止住，收回手。

「姑娘，珍重。」

他轉身而去，婉兒望著他的背影，心頭忽然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微顫。

她沒動，只低聲在心中喃喃：

「若這人，真是命中註定……那我該如何，在風雨未起前，護住這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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