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筆成焰 - 第十三節：初識唐朝風物

「小姐，小心腳下的石磚。」

小桃一手扶著雲婉娘，一手提著包袱，兩人剛踏出雲府的側門，便被眼前的熱鬧景象驚了一下。

街道寬闊，兩側紅牆黛瓦連綿。春色正濃，櫻桃樹正值初開，微風中飄落的花瓣在空中打著旋。行人腳步輕快，衣裳飄逸，男士多著直襟窄袖長袍，女子則花樣百出，簪花挽髮，彩裙隨步搖曳。

「這裡是……長安的東市嗎？」婉兒低聲問。

「不是呢，小姐。這兒只是內城邊緣的庶民坊，離東市還有兩條街呢。」小桃笑著答，語氣像帶著一點驕傲，「等到了東市，才叫真正熱鬧哩。」

婉兒一路望著四周，心像被綢緞細細地拂過。那是一種陌生卻溫柔的震撼。

茶樓前說書的老者正講《大唐西域記》，字字鏗鏘；街角有個戲班子正在排練《長門賦》，彩衣翻飛、鑼鼓震響；糖畫攤前小孩圍得密密麻麻，乖乖伸手排隊領那條栩栩如生的龍型糖。

而香氣——是這個城市的隱形絲帶。她聞到胡麻油炸物的熱香，花餅鋪子裡桂花糕的清甜，還有從女子袖間飄來的淡淡梅花香。

一切都像一幅會呼吸的畫。

她注意到一處布攤上擺著幾匹繡著異域花紋的綢緞，不禁停下腳步。老闆見她氣質非凡，立刻熱情迎上：

「這位娘子，可是對這回波斯進的‘燦綾’有興趣？摸摸看，可滑得很呢！」

她伸手觸了觸布料，果真細膩如水，帶著金絲暗紋，令人驚艷。她想起現代時裝設計課中學過的一句話：「布的質感，是服裝語言的第一句。」

「這布料……適合做夏季半臂，不宜厚裡。」她不假思索地說出口。

老闆一愣，接著眼睛一亮：「好眼力！娘子這麼說，可真是行家話了！」

小桃驚訝地看著她：「小姐怎麼知道這些？以前妳從不說話的呀。」

婉兒一怔，隨即嫣然一笑：「大病之後，看事想事，似乎都通透了些。」

她說這句時，心裡卻是苦甜交雜。現代的設計知識，竟在這裡成了寶。

兩人逛了一會兒，小桃買了一些花茶與胭脂，婉兒則帶回兩幅繡畫布樣，打算回去研究。

回雲府的路上，她特地慢下腳步，回頭望向剛剛經過的街景。

那裡有歡笑、有討價還價、有小販的叫賣聲，也有醉人的日光灑在屋簷上。那樣的生活……比她曾在現代經歷的，更活潑、更鮮活。

「小姐想什麼呢？」小桃問。

「我想……」婉兒眨了眨眼，像從夢裡甦醒，「我或許，真的該在這裡，好好活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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