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筆成焰 - 第四十六節：李澈再訪

昭華殿東廳，今日特設軍略講課。

太后有意令才女們習知國事，便命安平王李澈親自入宮授課，講解邊防形勢與朝局走向。

婉娘自聞此訊那日便知——他會來，會在眾目睽睽之下，看她如今的模樣。

講堂布於竹亭之中，風過書香滿庭。婉娘與數名才女按次落座，茶香淡淡，心緒微浮。

一陣輕步聲踏入竹階，她抬眸的瞬間，便看見他——

李澈，仍著一襲墨袍，腰佩銀飾，劍眉星目，風姿俊朗，步履從容。

他站定，目光掃過眾人，落在她身上時，眼神輕顫，卻隨即掩去。

「今日之課，講邊防三策，與將兵三術。」他聲音冷靜，語調平穩，唯有婉娘聽得出，那句開場，比平日更慢、更重。

講課進行如常，他談戰法如談詩，婉娘靜聽，筆下未斷。

忽一才女問道：「王爺既精兵略，可否以軍術應詩意？」

李澈微笑：「文與武，本不對立。譬如江山可戰守，亦可入畫中。」

他說著，提筆在紙上繪下一幅「破雪寒營圖」，轉手遞至婉娘座前。

「婉娘姑娘，妳精於畫，願否續我筆意？」

全場頓時一靜。

婉娘手微頓，卻未拒，只低聲道：「王爺畫雪，我便畫光。」

她取筆如風，三筆勾勒出月影灑營，照亮風雪下的軍帳與旗影。

那一筆，淒美又清明，如她此刻的心。

李澈望著她畫的那抹光，眼中閃過難掩的複雜情緒——

「妳畫給我的，不是回應，而是道別。」

課畢，人散。

婉娘欲起身離去，卻被他低聲喚住：「婉娘——」

她停步，背對他輕聲回道：

「殿下請自重。」

他語塞，半晌才道：

「妳恨我？」

她回頭一笑，眼中沒有恨，只有無可奈何的淡然：

「我曾想恨，但後來明白，恨太重，不如放下來得輕。」

「從前我畫你，是願你千軍萬馬中獨行不孤；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2IWfpR8BV
現在我畫光，是提醒我自己——再寒的夜，也有我自己照亮的路。」

李澈望她遠去的背影，身形清瘦卻堅定。

他沒說出口的，是那句藏在心中多日的話：

「我從未放下妳，但我也……配不上現在的妳了。」

當夜，婉娘將今日之畫收起，題上一句：

「畫雪非寒，畫光非暖，畫我之心，與人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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