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other Century Episode ~仲夏夜之夢~ - 第二節．走馬看燈 (9)

「女人的奶子很軟，和硬繃繃的駕駛艙完全不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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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野悲痛的慟哭依舊在空氣中迴盪。三日月帶著半開的眼睛四處張望。眼前的世界雖然因為視野而顯得模糊，但既沒有血紅的濾鏡，也沒有再之前那種在迷霧之中的感覺。琥珀色的天空中吹來陣陣微風輕輕打在臉上，為他帶來活著的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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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未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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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接駕駛艙椅背和三日月背上半鵝卵型金屬組件的纜線，傳來一陣鼓動，脊椎傳來撕心裂肺的痛楚，正好回答了三日月的疑問。

三日月不由得發出一陣慘叫。這吸引了身邊雪之丞的注意力，讓他回頭望去，剛好和三日月四目相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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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啦？」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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疲累不堪的三日月，只能以虛弱的語氣簡短回應。他稍微彎下身，露出背後的纜線，雪之丞在稍微張開眼後，也明白三日月的意思，把手伸向纜線開始作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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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知道不能在駕駛員昏倒的時候切斷阿賴耶識的連結吧？所以幫你止住鼻血後，唯有把你晾在這了。」

「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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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月勉強擠出了回應。在他確認自己總算能說話後，決定問雪之丞自己目前最關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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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多少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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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之丞聽了一顫，停住了進行作業的手。他深呼吸，雙手在沉重的嘆息後重新開始活動，繼續作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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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號隊四十二個。一軍更慘，六十八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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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志野的慟哭還未停止。三日月沒辦法聽清楚志野在呢喃什麼，只知道呢喃之間，不時聽到蛋治這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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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蛋治呢？」

「-----死了。只剩下阿賴耶識的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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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雪之丞再沒有停下手上的作業了，但背著三日月的臉上表情，又再增添了幾分沉重。

這之後，三日月只是垂下頭，沒再問下一條問題。而雪之丞也不知道該怎麼把話題延續下去，唯有繼續進行作業，任由尷尬的沉默發酵。

不曉得過了多久，在雪之丞解開三日月物理束縛的同時，他頭也不回地，向緩緩站起，伸展手臂的三日月，吐出了不曉得算不算是安慰的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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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這東西…今次做得很好。」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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丟下簡單的回應後，三日月從椅子上緩緩站起，然後以蹣跚的步伐離開駕駛艙，朝辦公大樓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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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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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你說任務失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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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庫角落的通訊用屏幕的另一方，傳來夾雜難以置信和憤怒的聲音。說話的是個把黑髮幾乎全部剃光，把剩下的頭頂部分梳理得十分整齊的中年男人。雖然只看得見上半身，但從他身上遍布黃金裝飾的赤紅軍服，還有告蘭格慚愧的表情來看，明顯是告蘭格的上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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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很抱歉，康萊特三佐。」告蘭格低下頭，向火星支部基地「阿瑞斯」的末日號角火星支部長「哥拉爾．康萊特」三佐，透過視像通話述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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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部隊折損了包含葛雷茲一機在內的三成兵力，指揮官奧力士．史登扎亦在戰鬥中殉職；更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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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玩笑！」透過細小的屏幕，告蘭格只能看見哥拉爾用力揮動肩膀，然後屏幕隨著猛烈的碰撞聲猛地一晃。「有什麼比確保古迪莉雅．藍那．伯恩斯坦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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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GX-9900突然出現在戰場上，威脅我們要發射衞星微波砲，把附近一帶夷為平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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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蘭格回想起在宇宙革命軍事變的經歷，猶有餘悸似地吞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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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為了保護撤退中的僚機，和負傷的道爾頓三尉，不得已決定撤退…」

「舊聯邦的秘密武器會在圈外圈出現？找藉口推搪也該有個限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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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拉爾似乎並不相信告蘭格的解釋，氣得往辦公桌又是一錘，連珠炮發打斷了告蘭格的話。告蘭格緊咬牙關，露出不甘心的表情，待哥拉爾話畢，就馬上作出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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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的是千真萬確！途中有內訌的禿鷹闖入戰區，把快要摧毀目標主戰力的我和道爾頓三尉牽扯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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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拉爾咬緊牙關，眼眉不時挑動，肩膀因憤怒，還有難以明言的恐懼而不住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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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應該是這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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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他內心波濤淘湧，完全沒有把告蘭格道出的來龍去脈聽進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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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本應該是…「獨立運動家古迪莉亞．藍那．伯恩斯坦和火星武裝勢力勾結，我軍付出重大犠牲才能把他們剿滅，而古迪莉亞則在混戰中壯烈犠牲」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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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的開端，是古迪莉亞的父親「諾文．伯恩斯坦」為了阻止愛女前往地球，親自登上阿瑞斯向末日號角告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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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你們伯恩斯坦家和地球的關係如此密切，居然選擇投身火星獨立運動，置家族的利益於不顧…還真是諷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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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和諾文會面的場景彷彿歷歷在目。當時對諾文說的那句諷刺，如今竟成了回力鏢，讓哥拉爾的臉上不由得浮現出自嘲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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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對呢…雖然小女愚鈍，但還請康萊特閣下手下留情，別危及她的性命…」

「哈，子彈無眼，我只能說句盡人事，聽天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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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自保出賣女兒，卻又希望視女兒為眼中釘的末日號角能饒她不死-----哥拉爾對眼前這個中年發福，卑躬屈膝的金髮男子露出了輕蔑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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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古迪莉亞這個獨立運動的明日之星一死，火星對我們…對地球圈就會更加憎恨；而我們在這一仗的損失，也能化為擴充軍備的理據，向本部申請增加經費…劇情應該是這樣發展才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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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拉爾愈想愈氣，索性把頭撼在辦公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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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發展成這樣，莫說是諾布利斯的贊助了，剿匪任務失敗，連MS也報銷…這…不就賠了夫人又折兵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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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難道…是踐踏諾文對愛女最後的慈悲，打算暗地裡奪走古迪莉亞性命的報應？

-----哥拉爾有一瞬間居然浮現了這樣的想法。他握緊拳頭，貼在辦公桌上的臉又氣又驚，不受控似的顫抖，看得站在旁邊的秘書官也不由得擔心起來。

這時，哥拉爾像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用緊握拳頭的雙手支撐身體，讓頭硬是抬起來，望向那一臉擔心的秘書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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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里度特務三佐什麼時候來到？」

「兩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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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務性的回答在支部長的辦公室內迴盪。哥拉爾聽了，隨即把視線落在左下方的通訊屏幕，和屏幕另一邊的告蘭格四目交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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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了吧？這就是你的任務期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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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拉爾的語氣除了焦急，還帶著不容告蘭格否定的權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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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問生死，拘捕古迪莉亞．藍那．伯恩斯坦！還有，把一切戰鬥的痕跡全部消滅，武裝份子格殺勿論！」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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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蘭格正要提出意見，哥拉爾卻已中斷了通訊，屏幕旋即化為一片漆黑。他緊咬牙關，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

-----他首先想起的，是從那架手持巨大錘矛的MS．高達巴巴托斯傳來的童稚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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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剛才為止你們殺掉的全都是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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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中的語氣，在淡然中蘊藏著無盡怒火。

當時是任務途中，而身為軍人，有責任以完成任務為優先-----就是這股信念，讓他一時間得以躲開良心責備，對巴巴托斯展開毫不留情的攻勢。

但一旦從任務中抽身，殺害未來棟樑的罪惡感，隨即把他正直的心完全壓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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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要…去親手把無辜的孩子埋葬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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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這個問題的答案，告蘭格其實心知肚明。

哥拉爾的答案是「Yes」。

而告蘭格本人的答案，是「No」。

可是軍令如山，他又能怎麼樣？

如果…此刻奧力士．史登扎未死，他會有什麼感受，又會作出什麼決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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