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瞳沙與朱冠唐 - 〈結伴同行〉

林風已靜，狼群退散。月色如洗，山溪映光，斷枝與血跡雜落於地，猶有搏殺之餘痕。

李瑤姬倚著一方岩石，低頭繃緊腳踝上的布條。手指纖細，纏裹動作雖生澀，卻見凌厲倔強。阿瑟爾站在她數步之外，默然無語，只低頭撿起一塊粗布，將刀細細擦拭。

兩人間的沉默，如夜霧般淡薄而繾綣。

「你既救了我兩次，還不肯說姓名？」李瑤姬率先開口，聲音雖淡，卻藏幾分試探。

「我叫阿瑟爾，無字，無門派，無鄉土。」他抬眼看她，語聲淡然如風，尾音帶著西域腔調的韻腳。

「阿瑟爾……」她輕聲念出，眉頭微蹙，「聽著不像中原人。」

「本也不是。」

她頓了頓，神色微收，不再多問。她自幼宮中長大，深知世人皆有不欲言之事，強問無益，徒增嫌隙。

風起時分，寒意襲骨。李瑤姬緊了緊衣襟，卻仍掩不住唇角青白。阿瑟爾將一把乾柴丟入空地，俐落點火。不多時，火光微起，將兩人影子映在樹後，斜斜長長。

她望著那團火，問道：「你常在這山裡？」

「不常。偶爾經過，圖個清靜。」

「一身刀法，不像閒人。」

他未作答，只取出藥草擱於火邊烘烤，另取一罐清水，拌煎為湯。藥香漸起，帶著微微苦氣與異域的草本氣息。

片刻後，他將一碗藥湯遞至她面前。

李瑤姬狐疑接過，一啜即皺眉：「苦得要命！」

「藥本就苦，能活命便值。」他仍未看她，眼神落在火堆之上。

沈默片刻，李瑤姬忽道：「我姓李，字你無需知。我回長安，你可一路護送？」

阿瑟爾側目，語聲淡淡：「我不做護衛，更不喜受命行事。」

她輕笑，眼神亮如晨星：「那便當我與你結伴，不欠不還，如何？」

他沉吟一瞬，終是點了點頭：「隨你。」

火光閃爍，山林靜寂。兩人雖未言深語重，卻於這夜色中，悄然走近一步。

遠處傳來鳥鳴與獸嘶，李瑤姬倚於岩石，望向那人削瘦的背影，忽覺夜不再寒冷。

而阿瑟爾，則靜靜地望著火光中漸乾的藥草，指腹輕拂刀鞘，似在思量什麼。

這一夜，他們於命運的交錯中，踏上了第一段同行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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