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瞳沙與朱冠唐 - 〈再出刀鋒〉

夜色濃沉，江上樓船行至中段，風勢忽轉，隱有驟雨將臨。甲板上繩索搖動，帆旗獵獵，水聲壓過人語。

阿瑟爾斜倚舷側，靜聽風聲。耳中雜音交錯，他卻從中辨出兩道異樣腳步，自左艙側悄然逼近。

他未動聲色，只輕聲道：「你別出聲，有人來了。」

李瑤姬正坐於船艙一隅，翻著手中舊書，被這句話驟然打斷。她抬起頭來，未見他看她，卻見他手指緊扣刀柄，眼神如冷月直視艙門。

片刻之後，「吱呀」一聲，艙門開啟。

兩名黑衣男子魚貫而入，臉上掩面巾，手執短刃。李瑤姬尚未開口，一人已低聲冷笑：「識相的，把身上東西都交出來，免得傷了你那張小臉。」

話音未落，一道殘影閃現。

阿瑟爾出刀，無言無勢，卻快得如電。第一名刺客尚未反應，便已喉間一冷，手中短刃墜地。

另一人驚駭退步，剛欲喚聲求援，一柄匕首已自阿瑟爾左手飛出，穿胸而入，應聲倒地。

艙中重歸寂靜。

李瑤姬尚未起身，目光卻未從他身上移開。她本以為這人沉默寡言、不問是非，豈料出手竟果決如斯，刀不驚人、招不華麗，卻殺人於無聲無息。

「你……一直在等他們動手？」她輕聲問。

阿瑟爾收刀入鞘，只道：「若我先動手，你便不好說話了。」

「什麼意思？」

「你不像會感謝人的模樣。我若多出一刀，你必覺我多管閒事。」

李瑤姬怔住，旋即低笑：「你倒識趣。」

她眼角餘光瞥見他手背上有道舊傷，像是刀疤未癒。她沒問，只自懷中取出一枚小瓷瓶遞去：「這個，止血化瘀。用不著還我。」

阿瑟爾接過，淡淡點頭：「多謝。」

語氣仍舊冷靜，無一絲討好或自矜。她卻在那句「多謝」裡，聽出了異樣。

是克制，是界線，也是本能的體貼。

她忽覺，此人雖冷，卻從不讓她難堪；雖不言護她，卻總在她前頭半步的地方，替她扛了那一刀。

這一夜，她靠著艙壁入睡，舟行江心，風聲飄搖。

雖船艙內不如宮中內高貴舒適，卻是她睡得最安穩的一夜。

阿瑟爾仍坐在船尾，未再看她一眼，卻一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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