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逐出師門，十年後他們跪著求我回去 - 魔影故人語

石洞陰濕，岩壁斑駁，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沉積百年的霉氣與血腥味。自從被石庭設局陷害，又遭掌門等人以罪名打入此地，寒舟便被囚於這如墳墓般的洞穴中，孤身一人，無光無聲。此刻他靠坐在冰冷的岩壁角落，氣息紊亂如破敗風箱，內力翻湧如海潮逆流，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刀割般灼痛，五臟翻騰，冷汗濕透衣襟，卻硬生生咬牙未哼出聲。

忽然，一道低啞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

「……十年了，又是你們天隱劍閣的人……」

寒舟驀然睜眼，只見一名滿頭白髮、雙目無神的老者緩步踱來，拄著一根木杖，身形消瘦如枯木，卻有一股與歲月一同沉積的壓迫感，像從戰場餘燼中爬出來的孤魂。

他停在寒舟面前，彷彿細細打量般地傾過頭來，隨後扯起一抹嘲諷的笑。

「哎呀呀……天意弄人啊，」他喃喃，「我以為你早就死了。結果那一掌，竟沒把你送走？」

「老子虽然眼睛看不到，但是从你的呼吸声来听……看来也不過是個半死不活的樣子了。」

寒舟目光冰冷，沒回話。

老者吸了口煙草，緩緩坐下：「當年我记得我应该見過你。那時你還不過個十多歲的弟子，總是跟在你師父身後……一副天真的樣子。」

「現在倒好，被自己人丟進來，被過去的傷活活折磨，也算報應嗎？」

寒舟冷聲：「少廢話。你既不殺我，也不是來救我……你想幹什麼？」

「說說故事。」老者淡淡道，「反正你動不了，听我这个老人說點話，不會要你的命的。」

他吐出一口濁煙，眼神落向遠方牆壁上斑駁的刻痕，像是回到了多年以前。

「我不是什麼妖將，也不是什麼名號響亮的人物……只是當年妖族邊軍裡的小卒子。你知道我們那年過得怎樣嗎？」

「糧倉空了三個月，吃的是草根和樹皮；水源裡飄著毒死的獸屍，喝一口能把胃燒得跟火一樣；戰線上每天都有死屍堆起來，那些死的有的是我們的兄弟，有的……甚至是因為內鬨被自己人殺的，當年魔王決意進攻人界，也不是為了什麼統治江湖，而是——我們妖族，真的已經沒路可走了。」

他笑了笑，那聲音像砂紙一樣刮過喉嚨。

「我們撐不住了，真的。那時候，每天醒來都不知道晚上還能不能睜開眼。」

「就在那時，有人來找我們——自稱是人族青煙門的幾位使者。他們身披黑袍，語氣平靜，卻眼神陰冷如蛇。他們說，可以替我們製造混亂，引開天隱劍閣，甚至允諾我們奪回失地與資源。」

老者語氣低沉，像在回憶一場塵封的交易：「但條件是——在混亂中，‘順手’幹掉你師父，嶺雲和。」

寒舟眼神一沉：「為什麼是他？」

「我們不是沒懷疑過。」老者緩緩搖頭，「可他們只說，那是『上面』的安排，是早已寫好的劇本。」

「你知道的……這種話一出口，底下的人就只能閉嘴照做。」

「後來，我聽說過一些風聲。那場交易的背後，還藏著一個主謀。」

他語氣一頓，吸了口煙，聲音變得低緩：「那人一直不露面，總是披著某個江湖大門派的披風……他來的時候，我只記得——他站著不說話，但連魔王都壓得抬不起頭。」

寒舟眉心緊皺。

「魔王問他想要什麼，他只笑了笑沒回答。但後來我們都知道，他要的是你師父的命。」

「那個人……對你師父的恨，深得讓人頭皮發麻。」

「他太了解你師父了。不只是他的劍法，連他什麼時候巡山、什麼時候練功、什麼時候與弟子談話，都清清楚楚。」

「就像……恨了很多年、早就等好這一日。」

寒舟指節緊握，掌心滲出冷汗。他閉上眼，胸腔如被萬斤壓住。

「你們……為了自己的活路，與那樣的人合作？」

「為了活命，為了能吃飽一口飯，為了不讓家里的人被抓去當兵，我們什麼都做得出來。」

老者平靜地說。

「你要罵我沒骨氣也行，但我活下來了。那年，死的都是有骨氣的人。」

寒舟咬牙，喉間一腔熱血翻湧。

老者將煙灰磕在地上，靠著石壁輕聲說：

「你不懂的。在這個江湖，誰是好人？誰不是好人？不是靠身份分的。」

「只有你站在哪裡，才決定你怎麼說話。」

他轉過身，盲眼直視寒舟的方向，語氣慢下來：

「你想知道的，我都說了。現在換我說一句——」

「你幫我走出這鬼地方，我就幫你壓下傷勢，至少……撐到你活著走出這場局。」

「我想回去。回我妖族的故鄉。」

「那裡，也許早被燒成灰，但我想見一眼……看看我当年的兄弟埋在哪裡。」

寒舟沒有立刻答話。

沉默良久，他喉嚨啞聲開口：

「你想走可以，但若你動我身邊任何人——我會把你親手送回黃泉。」

老者一愣，隨即咧嘴一笑，笑聲沙啞：

「果然，是他徒弟的樣子了。」

老者「哈哈」一笑，聲音宛如遠古狼煙之中，那抹未死的餘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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