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詩雅?你咋在這兒?」阿哲輕輕帶上門,一臉懵地瞅著眼前的姑娘。窗戶外面時不時閃過的霓虹燈,在她臉上投下忽藍忽紅的光,讓她的表情看著更琢磨不透了。
「你跟老鬼去哪兒了?」林詩雅沒搭理他這茬兒,反問道。手裡那張X級黑卡在她指尖轉來轉去,黑色的卡面隱隱約約閃著點幽光。
阿哲挨著床邊坐下,把地下拍賣場看到聽到的那些事兒,一五一十地跟她說了。說到老鬼那句「引爆一場可控的崩盤,在廢墟上建立新的秩序」的時候,林詩雅的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
「你咋看?」阿哲問。
林詩雅把黑卡輕輕放回床頭櫃上,手指頭卻還在卡牌邊緣摸索著,好像在琢磨怎麼說才好。「老鬼想的不光是改革,他是想先毀掉,再重建。」她頓了頓,「而且,他建起來的那個『新秩序』,會不會比現在更好,我可說不准。」
「你們不是一夥兒的嗎?」阿哲有點糊塗了。
「以前算是吧。」林詩雅的聲音低得跟蚊子哼哼似的,「現在……情況有點複雜。」她抬起頭,眼睛裡映著窗外的雨點子,「我跟你說過,他給我的藥有問題,還記得不?」
阿哲點點頭,想起在破工廠那次,林詩雅就提醒過他。「你覺得他在利用我?」
「跟他利用所有人一樣。」林詩雅苦笑了下,「包括我。」她深吸了口氣,「聽著,明天他會帶你去總部。那地方……有些事兒你得知道,但我沒法直接跟你說。你得自個兒去看,去判斷。」
「你的意思是——」
走廊裡突然傳來腳步聲,把阿哲的話給打斷了。林詩雅飛快地把一張小紙條塞到阿哲手裡,示意他別出聲。
「有人來了。」她用嘴型說,然後麻利地站起來,「保持聯繫,我得回實驗室了。」她一邊說一邊往門口走,語氣和動作一下子變得特自然,好像剛才那番沉重的對話壓根兒沒發生過。
門外響起了敲門聲。「阿哲?回來了?」是老鬼的聲音。
林詩雅拉開門,臉上掛著挺自然的笑:「老鬼,我正準備走呢。」
老鬼站在門口,眼神在他倆之間掃來掃去,最後落在阿哲身上:「歇得咋樣?明天有大事兒,我帶你去個地方。」
「啥地方?」阿哲問,盡量裝得沒啥事的樣子。
「總部。」老鬼嘴角翹起一個挺神秘的弧度,「是時候讓你瞅瞅咱們這個組織到底是啥樣了。」
等老鬼走了,阿哲趕緊展開林詩雅塞給他的紙條。上頭就幾個字:「注意那幫執行委員的眼神和問話的路數,留心誰最挺老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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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霧濛濛的,把整個城市都罩住了。老鬼開著輛瞅著特不起眼的破貨車,阿哲坐在副駕駛座上。倆人一路上誰也沒說話,就收音機裡嘰里呱啦地放著早間新聞——「盛世娛樂股價再創新高,CEO陳國峰宣布新一代AR卡牌技術即將問世……」
老鬼伸手把收音機關了,冷笑了聲:「哼,牆倒眾人推,快了。」
他倆開車出了市區,順著一條坑坑窪窪的山路往上爬。霧越來越大,眼前十米開外就啥也看不清了。阿哲琢磨著老鬼估計是憑感覺在開車,路邊在哪兒都瞅不見了。
「咱們這是去哪兒啊?」阿哲實在憋不住問了句。
「別著急,年輕人。」老鬼眼睛盯著前頭,「你馬上就知道了。」
又開了差不多二十分鐘,老鬼猛地一打方向盤,車子鑽進一條幾乎被樹叢淹沒的小土路。穿過一片密不透風的樹林子,一堆廢棄的工業廠房在濃霧裡冒了出來。
「到了。」老鬼停下車,指著最中間那棟鏽得不成樣子的五層樓房,「這以前是個軍方的通訊站,後來廢棄了。」
他倆穿過長滿雜草的院子,推開那扇瞅著一碰就得散架的鐵門。阿哲挺驚訝地發現,門裡頭居然是個還能用的電梯。
「先讓你開開眼,見識見識咱們的技術。」老鬼按了個鈕,電梯穩穩當當地開始往下走。阿哲注意到,這電梯沒樓層顯示,就一個得用鑰匙才能啟動的控制板。
等電梯門再打開的時候,阿哲倒吸了口涼氣。
眼前是個巨大無比的地下空間,起碼有好幾個籃球場那麼大。裡頭被隔成好多個區域,每個區都有不同的設備和忙活著的人。最中間是個圓形的控制中心,跟個指揮塔似的,周圍密密麻麻擺滿了幾十個工作台,各種顏色的指示燈閃個不停。整個地下空間科技感爆棚,跟外頭那破破爛爛的樣子簡直天差地別。
「歡迎來到地下制卡師聯盟總部。」老鬼的聲音裡透著一股子藏不住的自豪,「或者你叫它『機房』也行,這兒以前是軍方的備用數據中心。」
阿哲跟在老鬼後頭,穿過一排排忙得不可開交的工作台。每個台子都有兩三個人湊在一起,要麼死盯著屏幕,要麼搗鼓著些複雜的儀器。
「這位是阿Ken,咱們的首席黑客兼技術總監。」老鬼介紹道。一個戴著厚眼鏡、頭髮亂得跟雞窩似的瘦高個年輕人站起來跟阿哲握了握手。他手勁兒還挺大,手指頭上全是敲鍵盤磨出來的厚繭子。
「久仰大名啊,『黑馬』先生。」阿Ken笑著說,「你那場公開賽我看了直播,卡牌用得挺有想法。」
老鬼接著往前走,帶他來到一個全息投影室。屋子中間飄著個三維影像——是個正在唱歌的女歌手。那影像做得跟真的一樣,連眼睫毛輕輕抖一下都看得清清楚楚。
「彩霞,咱們的全息工程師。」老鬼指著一個正專心調試設備的女的說,「她能做出市面上最逼真的全息投影,連盛世那幫工程師都比不上。」
那個叫彩霞的女工程師連頭都沒抬:「別煩我,老鬼。這投影的嘴型同步還有點問題。」
接著他倆又去看了資料分析室,裡頭牆上掛滿了各種明星的照片和資料卡,每張照片旁邊都標著密密麻麻的數據和連線圖。
「這是小雨的地盤,她是咱們最厲害的情報分析師。」老鬼解釋道,「可惜她今天不在。」
阿哲想起來了,小雨——就是給他那張「真相增幅卡」的白銀級卡師。
他倆繼續在各個區域轉悠,阿哲看到了卡牌製作工坊、訓練場、醫療室,甚至還有個小咖啡吧。每個地方都挺有秩序,大家各忙各的。
「這地方……」阿哲有點被震住了,「比我想的規模大多了。」
「咱們是個完整的體系。」老鬼挺自豪地說,「地下制卡師聯盟現在有三百多個正式成員,還有更多編外合作的。」他把阿哲領到一面電子牆跟前,上頭顯示著組織的架構圖,「咱們分成四個大組:情報組——負責搞各種消息;技術組——負責做卡牌和開發系統;戰略組——負責制定行動計劃;金融組——負責管錢和市場操作。」
阿哲仔細瞅著那圖表,發現每個組都有挺細的分工和負責人。「這……簡直跟個大公司似的。」
「比公司關係更鐵。」老鬼的聲音沉了下來,「因為這兒每個人,都讓財閥坑過。報仇和討個公道,這玩意兒可比錢更能把人拴在一起。」
最後,老鬼把阿哲帶到了最頂層——一個挺封閉的會議室。屋裡擺設特簡單,中間一張圓桌子,周圍放了七把椅子。一面牆上嵌著塊巨大的屏幕,上頭顯示著實時的卡牌市場數據。
「執行委員會議室。」老鬼解釋,「聯盟的最高決策機構。七個執行委員管著所有的大事兒。」
阿哲四下看了看,牆上掛著七個風格完全不一樣的面具。老鬼順著他的目光解釋:「為了安全,委員們開會都戴面具,用代號。就算自己人,也很少有人知道所有委員的真實身份。」
「你也是其中一個?」阿哲問,眼神落在那張瞅著最舊的紅色面具上。
老鬼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也許是,也許不是。」
就在這時候,屋裡的燈突然暗了下來,屏幕亮了,顯示出一行字:「委員會議即將開始」。
「正好趕上了。」老鬼看了眼表,「今天有個議題,就是討論要不要讓你正式加入。」
阿哲驚訝地看著老鬼:「我?可我啥都還不知道呢……」
「你的潛力,大夥兒都看在眼裡了。」老鬼解釋,「特別是你那個高得離譜的共鳴指數——97%,咱們這兒的記錄裡從來沒有過。」
門開了,六個戴著面具的人影一個接一個走了進來。他們誰也沒說話,各自找位子坐下,面具後頭的眼睛都在打量著阿哲。阿哲注意到,這些人的高矮胖瘦、舉止儀態都不一樣,有的看著挺壯實,有的挺瘦小,有的動作麻利,有的就顯得穩重多了。
「各位,這位就是阿哲,咱們的候選人。」老鬼開口了,聲音在空蕩蕩的屋裡迴盪。阿哲注意到老鬼還是沒戴面具,這讓他更確定老鬼肯定是委員之一,而且地位不低。
「97%的共鳴指數,確實夠唬人的。」戴藍色面具的委員開口了,聲音處理過,聽著有點電子音。「不過技術能學,人品可是天生的。年輕人,要是你加入咱們,你最想幹啥?」
阿哲想了想,記起林詩雅塞給他的紙條——注意委員們的眼神和問話的路數。他掃了一圈,發現戴綠色面具和金色面具的委員好像對他最感興趣,而戴黑色面具的那個委員一直沒吭聲,坐姿看著有點兒彆扭,好像不太合群。
「治好星塵症。」阿哲最後回答,「其次,是改革卡牌經濟體系,讓它變得公平點。」
「改革?還是毀掉?」戴金色面具的委員追問,聲音聽著挺年輕,還有點急。
「先試試改革,要是改不動,再考慮更猛的法子。」阿哲回答得挺小心。
「這想法太保守了。」金色面具的委員評價道,明顯有點失望。阿哲注意到老鬼跟這位委員交換了個眼神。
接下來的問題涉及到阿哲的技術底子、對卡牌市場的了解,還有以後打算怎麼發展。阿哲盡量說實話,同時偷偷觀察每個委員的反應。他發現戴綠色面具的委員好像對他的醫療知識特別感興趣,而戴紅色面具的那個委員好幾次打斷別人的話,把話題往卡牌技術上引。
最後,老鬼宣布開始投票。每個委員面前亮起一個操作板,他們各自按下了選擇。幾秒鐘後,屏幕上顯示出結果:5票贊成,1票反對,1票棄權。
「恭喜你,阿哲。」老鬼宣布,「從現在起,你就是地下制卡師聯盟的正式成員了。」
阿哲注意到,投反對票的是那個戴黑色面具的,棄權的是戴綠色面具的。這讓他對這個組織內部的派系有了點模糊的認識。
委員們很快就走了,屋裡只剩下老鬼和阿哲。燈光重新亮了起來。
「從現在開始,你得接受全面培訓了。」老鬼拍了拍阿哲的肩膀,「我們會教你所有的技術,包括怎麼做SSR級的黑材料卡。只要你肯學,所有資源都給你用。」
「報酬呢?」阿哲挺謹慎地問了句,雖然他知道自己進來不是為了錢,但這話能套出更多東西。
老鬼笑了:「頭一年保底月入10萬,等你有經驗了,到30萬甚至更高都不是問題。」他頓了頓,語氣變得更誠懇了,「但更重要的是,你有機會治好林詩雅的星塵症。我們會動用所有資源去找解藥,或者找替代療法。」
阿哲心頭一跳——這正是他最在乎的。但同時,林詩雅的警告又在腦子裡響起來。老鬼到底是真的有能力、也願意幫林詩雅,還是只是拿她的病來綁住自己?
「咋樣?」老鬼問,「還有啥不放心的?」
阿哲透過玻璃牆看向外頭的工作區,目光掃過那些埋頭苦幹的人。突然,他注意到角落裡有個熟悉的影子——是林詩雅的全息投影,她正在遠程操作一台設備。她好像感覺到阿哲在看她,抬頭瞅了過來,微微搖了搖頭,眼神裡全是警告。
「我加入。」阿哲最後說道,「為了治好星塵症,也為了改革這個不公平的體系。」
老鬼露出滿意的笑容,伸出手跟阿哲握了握:「歡迎加入這個大家庭,孩子。」
阿哲握住那隻粗糙的手,臉上擠出感激的笑,心裡卻清楚得很,自己跟老鬼走的不是一條路。他需要資源和情報,但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在這場危險的遊戲裡,得時刻保持清醒。
窗外,一架小型無人機悄沒聲地從建築上方飛過,鏡頭對準了入口。無人機底部,盛世娛樂的標誌隱約可見,閃著冰冷的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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