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鳶尾花物語》《二部曲》 - 第二十四章暗處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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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列車仍在鐵軌上穩穩前行，車廂內的晃動節奏緩慢而規律，但我心裡的紛亂卻未隨之平息。

　　我望著窗外掠過的景色，一時沒說話，腦中仍反覆思索著那封信的內容與背後可能隱藏的意圖。車廂內的人聲顯得遙遠，而信封的觸感還殘留在指尖，彷彿提醒我，一切才剛剛開始。

　　就在這時，夏特走了過來，在我身旁的座位坐下，將背包擱在腿上。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側過身看向我：「所以，打算現在就跟我說說，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我點點頭，從懷中重新取出那封信，小心攤開。

　　在列車晃動中，那張信紙顯得格外沉靜。

　　我把這幾天的經過一一告訴他——從我們如何在實驗室剛完工時，我決定動身前往西國尋找原生鳶尾花的蹤跡，再到今天在火車站意外收到這封匿名信的細節，全都說了一遍。

　　他聽得很專注，手指不自覺地在背包的布料上畫著圈。

　　當我提到信中留下的「Mephnia」與那組座標時，他的表情明顯變了。

　　「三個月前就投遞的信？你不覺得這太……巧了嗎？」

　　我點頭：「我也這麼覺得。」

　　他靠回椅背，沉默片刻，語氣低了下來：「這不是巧合。這是設局。」

　　我沒有接話，只是將信紙重新摺好，收進信封。

　　「你懷疑誰？」他問。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那個名字：「艾亞．諾貝。」

　　他挑起眉毛，沒說話，但神情顯然不意外。

　　「我不知道她現在在哪裡，也不確定這是不是她的手筆……但如果說誰對我們的行動一清二楚，又有理由牽涉這場事，那就是她。」

　　夏特低聲笑了笑，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你們這些搞植物的哪來這麼多陰謀詭計？你們到底是學者還是間諜啊？」

　　我苦笑了一聲，低聲說：「我也不明白為什麼，明明只是做研究，卻總牽扯出這麼多事。」

　　夏特翻了個白眼，語氣無奈：「你從小就是這樣，連普通的資料分類都能搞得像刑案現場調查。這次的行程折騰成這樣，依我看，你根本不適合當學者，倒是挺適合我們這一行的。」

　　我輕聳肩，語氣平淡地回敬：「說得好像你多純潔一樣，戰地記者？那不過是你用來糊弄人的標籤罷了。你身上那堆行頭，誰會相信你是來拍拍照、寫寫報導的？」

　　「喂喂，這叫戰地實紀，懂不懂藝術價值？」他不甘示弱地回嘴，「再說了，一個戰地記者剛好會用槍，又剛好知道怎麼使用軍用無線電裡——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嗎？」

　　「還剛好會開飛機、跳傘、潛水跟拆炸彈。」我冷靜補了一句。

　　夏特一時語塞，乾笑了兩聲，然後攤手：「總比你整天埋在那些花花草草裡面好吧？」

　　我翻了翻白眼，但語氣裡卻透出一絲笑意：「至少我沒扛著槍滿世界跑。」

　　夏特無奈地歎了一口氣，知道說不過我，於是乾脆將話題拉了回來，聲音低了幾分：「不過說真的，這次你要去的地方……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樣複雜，那封信背後還牽扯著你們那幫學者的陰謀，我也早就打消這趟是什麼輕鬆踏青旅遊的念頭了。」

　　我苦笑著搖頭，沒說什麼。

　　兩人都陷入短暫的沉默。

　　我從口袋中重新取出那封信，展開後，將信紙翻至座標那一欄，手指輕輕點了點那串數字：「你知道這是哪裡嗎？」

　　夏特湊過來瞄了一眼，眉頭微皺，低聲唸出座標：「西國第七區，靠近艾索嶺地……這地方我去過，但不是什麼觀光地。」

　　他頓了頓，語氣低了幾分：「那裡基本上是一大片無人管轄的林區，沒村落、沒設施，什麼都沒有。甚至連手機訊號都不一定穩。」

　　我點點頭：「目前只能先相信這條線索。荒無人煙的地方，確實也最有可能發現珍稀植物。」

　　我們對看了一眼，都沒再說話。

　　這封信的出現時機太過精準，筆跡又無法仿冒，我確信那是莉莉絲的筆跡——那個在羅茵村事件中已被認定死亡的人。

　　雖然這一切太過匪夷所思，但我們手上能依據的資訊實在太少。

　　我們只能暫時把目標集中在艾亞．諾貝身上。

　　她是唯一可能同時掌握過去事件與我行蹤的人，也是目前最可疑的存在。

　　而如果真是她，那就代表這段時間以來，我們的一舉一動，很可能都在她的監視之中。

　　我第一次意識到，這場博弈不是研究室裡的推論數據，而是真實世界中，一場被操控的棋局。

　　一股無法言喻的寒意從背脊升起。

　　我從未對一個對手感到過這種程度的不安。

　　艾亞．諾貝——莉莉絲的妹妹，一位我們從未真正見過面，只透過資料與傳聞了解過的人物，卻在此刻成為我們推論中最核心的懷疑對象。

　　她不是單純的旁觀者，也不是失控的報復者，而是一個遠遠超出我認知邊界的存在。

　　她像是在暗處布線已久，耐心地觀察、計算著每一步，等著我們主動踏進她設下的場域。

　　我不願承認，但此刻，我的確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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