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臉 - 第三十章你去，我等

露營回來後，沈渝並沒有立刻把自己調回那種緊繃的日常節奏。她知道自己還在過渡期。雖然行程照樣排滿、該回的信件與報告也沒少處理，但她心裡多了一塊鬆動的餘裕，是這些年來少有的空白。

唐弋川也沒什麼不同。依舊早起、依舊把工作排得緊緊的，依舊在她泡完澡後遞上一杯蜂蜜茶，然後邊餵魚邊叼著牙籤問她：「你不是說上週那個家具展快結束了？要不要去？我可以當你的搬運工。」

「你不就是想去看燈具區。」沈渝沒抬頭，翻著筆電。

他故作震驚地指著自己：「我堂堂一個設計師，怎麼可能對燈具感興趣？我只是單純想陪妳逛街。」

「你陪我逛街？你每次都五分鐘開始打哈欠。」她笑，語氣懶洋洋的。

「那是因為妳每次都只在同一間店裡看同一個杯子。」他一邊說一邊給她蓋上毯子，「還不買，搞得我每次都以為那杯子會說話。」

他們的互動就像那株每天同時被陽光灑到的龜背芋，不需要多說什麼，也沒有刻意熱烈，但總是讓人安心。

那天下午，沈渝剛結束一場長會議，手機跳出公司行事曆通知：

【下週嶼國首都總部年度策略會議，PM組需現場出席】

她盯著那行字看了一會兒，指尖懸在螢幕上，竟感到一絲莫名的悸動。

這麼快，也這麼剛好。

回到家時，唐弋川正蹲在廚房切青蔥，準備煮她愛吃的雞肉粥。他切蔥時總會下意識地把白蔥與綠蔥分開，動作俐落又有點笨拙，那種反差讓人忍不住想靠近。

「我下週要去西岸出差。」她靠在餐桌邊，語氣輕描淡寫。

「幾天？」他頭也沒抬地問。

「一周吧，開完會就回來。」她停了一下，眼神飄了開去，「我在想，這次回來後…想請長假。」

他的刀頓了一下，卻沒多問。

她補了一句：「想請三個月，去哪都好，發呆也行。就，先讓腦子放個空。」

唐弋川點點頭，語氣像煮粥一樣溫火慢燉：「很好啊，那就排吧。不過你要發呆我也要監督一下，看你會不會三天後偷偷開電腦。」

她彎起嘴角：「那我可能得先把筆電藏起來。」

他笑，晃了晃鍋蓋：「你敢藏筆電，我就把你最愛的那套手沖器具拿去寄放。」

她噘了噘嘴，像小學生被威脅收走午餐點心，碎念：「壞人。」

吃飯時，她用湯匙搗著粥忽然說：「我也想跟你討論一件事。」

「嗯哼？」他撇頭看她。

「你會不會覺得，一段關係的下一步…是該讓對方有權幫你簽放棄急救同意書的那種？」

唐弋川愣了一秒，然後笑出聲，放下筷子靠向她，「欸妳這問題一出場就跳超遠，誰求婚是這個開場？」

她紅了耳根，小聲說：「我是說…法律上的保障嘛，不然你哪天暈倒我還不能進病房。」

「那妳想怎樣，明天就登記？」他挑眉，像是認真思考，「不過妳的個性看起來比較像要先擬結婚流程圖，再附上年度執行報告的人。」

她白了他一眼：「我是在認真講。」

他收起玩笑，語氣也柔了下來：「我有想過，甚至連戒指都想過了。但我老是找不到一個比現在更好的理由。」

她沒說話，只是靠過去，把頭輕輕靠在他肩上。

廚房裡湯還在滾，陽光正好。他們什麼也不說，卻像在安靜地對彼此說了很多。

晚餐後，唐弋川沒急著收碗，而是端了兩杯茶過來。

沈渝捧著杯子，指尖還帶著泡澡後的餘溫。

她看著杯口的蒸氣，語氣緩慢卻清晰：「我想趁這三個月去旅行，也讓我好好想一想。」

他沒馬上回，低頭看著她的神情。

「不是逃避，也不是否定我們。我只是想確定，我不是在『經營』這段關係，而是，我真的在裡面。」她說得很安靜，卻很真實。

他沉默了一下，把茶杯放回桌上。

「妳不是那種說了會反悔的人。」他語氣淡淡的，眼神卻沒有閃躲，「所以我不挽留。」

沈渝怔了一秒，沒想到他這麼乾脆。但他接著說：

「去吧。好好走走。說不定會有新的答案。」

他又望向她，輕聲補上一句：「如果回來之後，還想繼續，那我們就把那塊山地買下來。我設計房子，妳負責命名。」

她忍不住笑了：「你早就想好了吧？」

「沒有，但我知道我想讓那個木屋裡有妳的東西。哪怕只是一支牙刷，一張便利貼，或者一頂奇怪的帽子。」

那晚他們沒有再多說話。

沈渝洗完澡走進房間，看到唐弋川已經躺在床上，開著她喜歡的那盞壁燈。

她什麼也沒說，只是爬進他懷裡，把臉埋進他胸口。

「我會回來的。」她低聲說。

他沒回，只是把她摟得更緊一點。

那一夜，他們沒有親吻，也沒有愛撫，卻有一種更深的親密。像是默默地，為等待立下了一份無聲的約定。

ns3.12.123.254da2

介面主題:

字體大小:

行距:

段距:

自動加載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