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臉 - 第二十ㄧ章你給的靠近，是我不敢奢望的答案

專案進度確認無誤、出貨文件簽核完成的那天下午，沈渝終於鬆了一口氣。

她闔上筆電，摘下藍光眼鏡，整個人靠向椅背。窗外雲層堆疊，天色壓得低沉。她盯著手機螢幕看了一會兒，指尖猶豫地滑動幾次，終於敲下一行字——

【沈渝】我這週末有三天假，想出城走走，你有空嗎？

訊息發出後，她一手握著水杯，一手撐著額頭，有些出神地望著螢幕反射中的自己。這是一個罕見的主動，甚至有些不像她。

幾分鐘後，畫面亮起。

【白湛】有空！我馬上排開所有工作。

她沒再回，只是輕輕笑了一下，把水一飲而盡，轉身去收拾背包。

白湛當時正坐在錄音棚，廣告配音錄到一半，助理正在確認接下來直播的時間，他點頭應付著，餘光卻緊盯著手機。

看到訊息的那一刻，他像是被什麼擊中，整個人彈了起來。他知道，這是沈渝給的機會，一個「可以靠近」的明確訊號。

他拔下耳機，轉向經紀人，「我週末要空三天，幫我擋掉。」

「你週末有兩場品牌通告，還有直播啊，現在取消會惹議。」

白湛沒多解釋，只是把手機遞過去，讓她看訊息。

經紀人嘆了口氣，還是打開平板，「我盡量。」

白湛點了頭，心跳卻快得像在跑步。他沒說出口的那句是：這一次，我不能錯過。

清晨的嶼市，天光還帶點濕潤，登山步道口瀰漫著青草與泥土氣味。

白湛早早等在停車場，看到沈渝下車立刻迎了上去。她穿著輕機能外套、卡其色五分褲，帽簷壓得低低的，淡妝幾乎遮不住臉上清透的疲態。與平日俐落的辦公模樣相比，今日的她多了幾分輕鬆與柔軟。

「你看起來像來考察步道工程的公務員。」白湛開玩笑。

「你也沒差到哪，Arc’teryx 全套。」她回嘴，把水瓶塞進背包，「以為會下雨？」

「是怕你拍我笑太醜，要穿得能見人點。」

沈渝彎了彎眼角，沒有戳破他的小心翼翼。

山路不算難走，但潮濕的空氣讓人悶得發燙。兩人一前一後走著，白湛偶爾遞水、接相機，沈渝偶爾停下筆記、拍照，步調默契。

到了觀景台，他們坐在長椅上休息。海風吹過峽口，吹起她帽緣的碎髮。

「你以前來過嗎？」白湛問。

「去年，工作結束後順路過來。」她轉頭看他，「那時一個人，心情很煩。」

「那我今天算是幫妳改回憶了。」

沈渝沒回答，只是接過他手裡的冷泡茶，低聲說：「那你最好表現好一點。」

白湛笑，「遵命，長官。」

傍晚，他們回到市區，白湛原本訂了兩間房，卻因飯店臨時調整變成雙床套房。

「你確定這不是你動手腳？」沈渝站在門口，掃視房間。

「我本來訂的是分開的，真的不是我。」

她沒再問，拉開行李箱走了進去。

晚餐是白湛下廚，一鍋和風蔬菜湯、微煎雞胸、涼拌小黃瓜。沈渝靠在吧台吃著，一邊笑：「你是練這套練很久了吧？」

「第一次煮給你吃。」他看著她的眼神認真，「滿分幾分？」

「七十分。」

「這麼高？我以為你會打六十。」

她只抿嘴笑，不再多說。

夜晚，他們並肩坐在陽台的雙人椅上，各自看手機。

「你怎麼幾天都沒發文？」沈渝問。

「想專心陪你。」白湛的語氣像風一樣輕。

沈渝怔了一下，沒料到他這麼直白。轉頭對上他目光，又閃開，「那我該覺得榮幸嗎？」

「不用榮幸。我只是覺得，想記得的事，不一定要讓別人看見。」

她沒回答，只靜靜握著手中的無酒精啤酒，看向夜空。

—

夜裡，白湛躺在床上，聽見另一邊沈渝翻身的聲音。

他腦中反覆播放著她說話時的語氣，還有那句「我該覺得榮幸嗎？」他忽然明白，這三天對他來說，不只是放假，而是試煉；而對她，可能是觀察。

無論是哪種，他都決定要撐住。

他不是來討愛的，而是來證明：他，有資格留下來。

第二天一早醒來，窗外被薄霧染上一層柔光。

白湛睜眼那刻，看見沈渝捲著被子睡得安穩。她的劉海垂在額前，睫毛像羽毛一樣輕柔。

他想轉頭，卻又忍不住看她幾秒。

腦中有個聲音提醒：「這不是你的位置。」但也有另一個聲音低語：「她還沒拒絕你。」

早餐後，他們驅車前往濱海步道。今日風大，沈渝綁了低馬尾，白湛一身戶外潮牌，鴨舌帽壓得低低的。

「你這打扮很像在拍廣告。」她笑。

「那你拍照剛好，粉絲很多要交代。」

「這是逼我拍得好看囉？」

「拍不好就重拍，反正只給你拍。」

她笑出聲，搖頭，「自戀。」

風很大，白湛幫她壓帽子，手順勢停在她後腦勺。

她低聲問：「這樣不會飛走了吧？」

「不會，但我還是想幫妳綁好。」

他輕輕替她重新綁起馬尾，指尖滑過她的髮絲。她沒回頭，也沒退開。

拍照時，他總站她左側，替她擋風；有時站在她身後，調整相機角度。指尖輕碰她的手腕、手肘、耳垂。她沒有退，但每次他抽離，她的眼神就會暗淡一點。

—

傍晚，他提議去泡湯。

他們各自進池，出來時，白湛已經在販賣機前等她，手裡是一罐熱紅豆湯。

「妳好像喜歡這個。」

沈渝接過時，指尖觸碰了一下，有點燙。

「你記得挺清楚。」

他只是笑了笑，沒回答。

—

夜裡，他們窩在床上看一部老電影。

當畫面定格在女主角主動牽手的特寫，沈渝低聲問：「你相信一眼就能確認關係的人嗎？」

白湛轉頭看她，「以前不信，現在…在學著相信。」

她與他視線交會了幾秒，沒說話，只是把頭慢慢靠上他肩膀。

白湛沒有動作，只輕輕握住了她的手。

這不是告白，不是承諾。只是，她沒有抽走。

那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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