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臉 - 第十六章你怕，我也怕

當天晚上，健身房依舊是熟悉的安靜。

沈渝在跑步機上穩定地跑著，耳機裡播放著節奏明快的獨立樂團，她的步伐平穩，汗珠從鬢角緩緩滑下。她一如往常，穿著寬鬆素色T恤和黑色速乾長褲，頭髮簡單紮成低馬尾，看上去與平日並無二致。

白湛站在不遠處，猶豫地觀察了她十幾分鐘。沈渝神情專注，彷彿沒有注意到他的存在，又或許，是選擇不去注意。

他深吸一口氣，終於走了過去，在她停下來擦汗的瞬間低聲開口——

「妳回來了。」

沈渝轉頭瞥了他一眼，點點頭，聲音淡淡的：「嗯。」

氣氛略顯尷尬。白湛站在原地，與她之間隔著一段安靜的距離。

沈渝看著他，主動問：「最近還好嗎？」

白湛低頭笑了笑，語氣平靜：「還好啦，這幾天拍完幾場戲，也處理了一些品牌的事。」

她沒有接話，只點點頭，低頭調整鞋帶。

沉默片刻後，白湛終於開口，聲音像是小心翼翼地尋找一個起點。

「我以前談過兩段戀愛。」

沈渝沒有回應，只微微頷首，表示她在聽。

白湛的語氣平淡，就像是在敘述他人故事：「第一段是在我還沒開始拍戲前，跟同校的女生，很單純、也很安穩。但我入行後，生活完全變了，時間不夠，壓力太大，最後自然就散了。」

他頓了頓，手指繞著毛巾邊緣繞啊繞的。

「第二段…比較複雜。她是圈內人，我們一起拍戲認識的。那時候觀眾很喜歡我們的CP，網路上一直在敲碗，說我們很配、在戲裡太甜了。」

沈渝望著他，眼神多了一點動容。

白湛勾了勾嘴角，笑意裡帶著些許自嘲：「其實我們那時真的在一起，只是沒公開。剛開始還好，但後來那部戲大紅，消息、流言、CP粉、鍵盤評論像洪水一樣湧來。」

語氣沉了些，他說：「後來還有人肉她，說她配不上我、擋我資源，還有人跑去她家樓下拍照。她撐了一陣子，最後還是跟我說她受不了了，也不想拖累我。結果，最受傷的其實是她。」

健身房的燈光灑在白湛額前的髮絲上，他的聲音雖輕，卻壓抑著疲憊。

「從那以後，我再也沒談戀愛。不是不想，是怕。怕有人靠近，也怕自己再次讓別人受傷。這圈子的感情從來不是兩個人的事，它更像一場公開表演，每一個細節都會被放大檢視。」

沈渝靜靜地聽著，沒插話。

白湛轉頭看了她一眼，語氣忽然輕了些：「妳不說話，是覺得我太玻璃心？」

沈渝搖頭，淡淡道：「不是，我只是覺得你講得很真實。你比我想的還敏感。」

白湛低笑了一聲：「演戲久了，情緒太滿，私底下反而都變得小心翼翼。」

短暫沉默之後，沈渝忽然開口，語氣輕得像玩笑：「那你還靠近我，不怕我哪天也轉身離開？」

白湛沒有立刻回答，只是望著她的眼睛，語氣溫和卻堅定——

「怕啊，但我還是想靠近妳。」

沈渝沒再說什麼，只是站起身走向深蹲架，嘴角微微揚起，丟下一句話：

「過來幫我護槓，別只會講話。」

白湛彎起嘴角，默默戴上護腕，跟著她走過去。

這一夜，無聲勝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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