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臉 - 第十二章錯位的靠近

到了火鍋店，白湛熟門熟路地走向櫃檯，和服務人員交談了幾句，不到一分鐘，店員便領著兩人穿過人潮，來到一間隱密的包廂。

沈渝挑眉，看著這一切熟悉的流程，笑道：「你這麼熟，不會是股東吧？」

白湛拉開椅子，語氣輕鬆：「這家火鍋是我來這座城市必吃的，每次來工作都會報到，來久了自然會被特別照顧。」

沈渝隨意地靠在椅背上，「行啊，既然是你的地盤，那點餐就交給你了。我想喝啤酒，幫我點兩瓶，你要開車，不能喝。」

白湛笑著看她，「你這麼篤定是我請客？」

「你都熟門熟路還有包廂了，這頓不讓你請，我都替你難過。」

他失笑，熟練地點了招牌鍋底和幾道經典菜色，順手幫她點了兩瓶啤酒。

沈渝靜靜看著他點餐，忽然意識到——眼前這個人和她想像中的「明星」很不一樣。他沒有架子，對店員親切自然、熱愛美食，甚至還熟門熟路到像在自己家廚房。這些生活化的小細節，讓她有些出神。

直到白湛拉開椅子，坐到了她身旁，她才回過神來，一怔：「你幹嘛突然坐過來？」

「你剛剛看我的眼神太深情了，我都開始懷疑你是不是愛上我了。」

她失笑，舉起啤酒瓶晃了晃，「想著火鍋配酒，這頓應該會很滿足。」

白湛沒拆穿她，只是夾了肉放進她碗裡：「趁熱吃。」

火鍋熱氣升騰，氣氛也逐漸升溫。

吃到一半，沈渝滿足地舉起大拇指：「不虧是火鍋達人，給你一個讚。」

白湛得意地笑了笑，「當然。」

飯後，他先去開車。沈渝走向櫃檯準備結帳，卻被告知帳單已清。她怔了一下，心想——這傢伙是故意的吧？難道想用這頓飯換下一餐？真夠會。

她走出店門，白湛已站在車旁，示意她上車。

「不是回飯店嗎？」她問。

「帶妳去個地方，算是我的私藏。」

「你該不會想對我怎樣吧？」

白湛看她一眼，嘴角微揚，「妳是期待我做點什麼嗎？」

「你也太自戀了吧？但說真的，要真發生什麼事，吃虧的是你，新聞標題可能會是——『某男星被女子襲擊，形象大跌』。」

白湛失笑，「那我還真得小心一點。」

車內的空氣微妙地曖昧了起來，像是隱隱繃緊的線，既不刻意，也不鬆懈，讓人想一直這樣吊著、拉扯著。

不久，他們抵達觀景台。夜色燦爛，風微微吹來，人卻比預期多。白湛環視四周，怕被認出，便提議留在車內。

沈渝沒異議，側身靠著車窗，靜靜看著萬家燈火。

「妳是哪裡人？講話和習慣都不像西岸人。」

「曦原啊，怎麼，第一次遇到曦原女生？」

白湛搖頭，「遇過，但沒好好了解過。」

「那你為什麼想了解我？」她側頭看他，語氣淡然卻像一記直球。

他盯著她看了一會兒，語氣平靜卻透著真誠：「一種直覺吧。沒遇過這麼多面的人。」

她挑眉一笑，「這是誇我？」

「不然呢，難道是嫌妳難搞？」

沈渝失笑，靠回座椅，語氣輕輕的：「我一直覺得，人與人之間的相處，本質上就是一種業務行為。大多時候，我們在關係裡討好對方、迎合需求，好像很少有人會問自己——我到底想成為怎樣的人？」

白湛靜了片刻，才說：「……這問題太深了。但我有時候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確定想成為什麼樣的人。」

他停頓一下，眼神落在她身上，「但在妳面前，我好像比較接近真實的自己。」

她輕笑一聲，「這是在告白嗎？」

他也笑了，「妳還真什麼都能拿來調侃。」

「成年人嘛，談感情又不是在演偶像劇……你該不會真的把自己當成劇裡那個角色了吧？」

「……妳又偷偷在酸我。」

沈渝笑得更開心，「這麼敏感，看來有中。」

「妳幾歲？」他問。

「三十二。」

「我三十五。」

白湛稍微頓了頓，忽然問：「妳有想過結婚嗎？」

她微微挑眉，「這麼直接？那你呢？」

「有啊，覺得跟喜歡的人一起生活，組個家，挺幸福的。」

「我可能比較活在當下吧，結婚對我來說不是必須。比起構築一個家庭，我更在意活得像自己、為自己而活。」

白湛靜靜聽著，心裡某個地方被悄悄撼動。他從小就被教導要「成家立業」，但她的話卻像一道光，照進了某個他從未正視的縫隙。

「……或許妳說得對。」他低聲說。

她看著他，沒有多說，只是笑著伸了個懶腰，「走吧，明天還要上班，該回去了。」

—

飯店電梯間，兩人並肩走回房間。停在房門前時，沈渝轉身看著他，眼神罕見地柔和。

她向前，輕輕抱住他。

白湛一怔，還未反應過來，便聽她在耳邊低聲說——

「做自己想成為的人吧，你可以的。」

她鬆開手，笑了笑，輕拍了一下他的手臂，轉身刷開房門，進了房間。

白湛站在原地，低頭望著自己的手，彷彿那份溫度還停留著。

他忍不住輕聲一笑，「……真是要命。」

然後，慢慢轉身，走進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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