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臉 - 第六十二章無聲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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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傍晚，沈渝、白湛與唐弋川三人在工地對面的咖啡館落座，一邊簡單吃著晚餐，一邊翻閱著唐弋川手繪的空間草圖與電腦裡的 3D 模型。窗外是西岸城市漸層的金黃落日，室內則緩緩流淌著低調的爵士樂，氣氛靜謐卻不沉悶。

「這個旋轉展示架我很喜歡，能讓單一商品呈現出不同視角的動態感，」白湛一邊看圖一邊點頭，「很適合我們要推出的 capsule 系列。」

唐弋川喝了口咖啡，語氣穩定地回應：「我想保留你原本構想中的那個邊界模糊感——展覽與販售之間。這種不確定的空間，其實也延續了你品牌本身的風格。」

兩人一來一往，語速不快，卻都極為專注。

白湛也認真地說：「這間店對我來說，是想跳脫掉『演員』的身份，讓大家看到這個品牌既有藝術性，也有實用性，時尚但不流俗。簡約日系，是我最喜歡的方向。」

他笑了笑，補了一句：「就像你和沈渝那樣，簡單但很有質感。」

唐弋川聽了只是淡淡一笑，沒多說什麼，只低頭在圖紙上畫了幾筆，記下備註。

沈渝則坐在靠窗的角落，沒有插話。她看著兩人之間的互動——不多言，卻能精準地掌握彼此的想法。她心裡想著，只要別吵起來就好，現在看來倒是意外地和諧。

她輕輕端起咖啡，靠在椅背上，望著他們的身影，嘴角微微翹起。這樣的畫面，竟有種難得的平靜與安定感。

當晚約上南序和陳書禾，五人一同前往市區一家頗有年代感的老火鍋店。那是白湛推薦的，據說是他從學生時代就常去的口袋名單。木質拉門與昏黃的燈光讓整間店顯得溫暖又有點懷舊，菜單上寫滿手寫字體，牆角還有泛舊的明星簽名。

他們被安排在靠窗的六人座，一坐下來，南序就熟門熟路地點了幾樣「店裡沒寫但一定要吃」的隱藏菜色。陳書禾則搶著幫大家倒茶，一邊開玩笑說：「今天請沈渝跟唐弋川吃飯，這頓算潮牌預算，回去記得開報帳單。」

白湛笑著：「可以啊，但報帳得附上你們的現場演出影片。」

眾人哄堂大笑，氣氛一派輕鬆。

火鍋店裡熱氣蒸騰，鍋底翻滾聲與酒精燒灼的香氣交織著五人之間的話語與笑聲。

沈渝坐在靠牆的位置，手上熟練地幫唐弋川撥蝦，嘴裡卻不饒人：「你每次都說不麻煩，結果每次都吃蝦吃到懶得剝。」

唐弋川一臉無辜地夾起她剝好的蝦仁，「我只是相信妳剝的比較漂亮。」

「喔，所以你只是懶又想吃得好看？」

「妳說的都對。」他咬著筷子笑，語氣像是在哄小孩。

一旁的南序和陳書禾看得樂了，書禾還忍不住吐槽：「你們這對根本是老夫老妻在對戲。」

「是啊，」南序笑著補刀，「但我第一次看到沈渝會對人碎碎念耶，之前在林嶺的時候都一副冷面形象，只有對白湛會軟一點。」

沈渝沒反駁，只是把一塊牛肉扔進鍋裡，嘴角不自覺地彎了彎。

而在對面的白湛，忽然靜下來。他看著沈渝與唐弋川你來我往地鬥嘴，那種熟悉的默契與鬆弛的自在，不是短時間可以培養出來的。他看見唐弋川熟練地知道她吃什麼不吃什麼，也懂得何時該幫她續茶、何時該接過她的話。

這樣的沈渝，是他從沒見過的。

她不再是那個壓抑又理性、總用語言去設防的人。而是笑起來有點任性、講話會撒嬌、會對另一個人露出放心神情的人。

他有點悶住了，像湯頭忽然煮得太快，來不及調整味道。

為了轉換氣氛，白湛舉起酒杯笑說：「對了，弋川，這兩位是我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這是南序，攝影導演；這位是陳書禾，音樂人兼車手。能拍能剪能唱，旅遊路線還規劃得超強。」

唐弋川點頭笑：「久仰大名，你們那支林嶺旅行的紀錄片我有看，拍得超好，剪接也很細膩。」

「那是因為主角臉好看，」書禾大笑，「不過我個人比較想拍你們家沈渝，氣質太好，隨便一拍都是女主角光環。」

沈渝挑眉看他：「你們這群人，嘴巴都這麼甜的嗎？」

「要是這麼容易甜到你，白湛早就追到了好嗎。」書禾忍不住笑出聲。

桌上一陣哄笑，白湛也只是低頭喝茶沒接話，但心裡像有什麼慢慢鬆動。

這樣的生活，這樣的沈渝，他終於明白，為什麼自己沒辦法走進來。

因為這裡，不是他的位置。

她的平靜，她的笑容，她的選擇——都已經在那個人身上安放好了。

他靜靜地吃著鍋裡的菜，聽著他們鬥嘴、看著她一邊用紙巾幫唐弋川擦掉沾到桌布的醬汁，一邊唸他嘴巴又沒擦乾淨。

他忽然有點笑出來，低低地嘆了口氣。

就這樣吧。他在心裡說。

而那句話像是一道關上的門，也像是替自己放下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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