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臉 - 第六十三章收湯底之前

那晚飯後，沈渝與唐弋川先行搭車回飯店。白湛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沒多說什麼，只是微微抿了口杯中的茶水。

剩下三人在火鍋店坐到快打烊。南序靠在椅背上打了個哈欠：「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她那麼放鬆地跟一個人吵嘴耶，之前看起來都像在開會。」

陳書禾湊近了一點，手裡撥著餐巾紙：「你還好嗎？我其實以為你今天會有點難受。」

白湛沒立刻回答，只是盯著桌上那鍋已經轉小火的湯，神色比平時還要沉靜些。過了一會兒，他才開口：「我已經釋懷了啦。」

他說得平淡，卻不是假裝瀟灑的那種。「她會帶弋川來見我們，就已經很夠意思了。」

南序歪頭看他：「你真的沒事？」

「真的。」白湛轉過臉來，語氣溫和卻帶著一點自嘲，「說到底，我也沒辦法像弋川那樣給她想要的生活。他很穩，對她所有習慣都瞭若指掌，連她喜歡的杯子材質都能一眼挑對。」

書禾輕聲說：「你不也是為她買了限量鞋跟攝影展空間？」

白湛笑了：「那不一樣。那是我以為她會喜歡的方式，但不是她能長久安住下來的方式。她需要一個可以落地的地方，而不是一個永遠在移動的舞台。」

三人沉默了一會兒，氣氛意外地平靜。火鍋的湯快見底，店裡的客人也只剩他們。

「那之後咧？你們真的會只是朋友嗎？」南序問。

白湛點頭：「我覺得可以。她會願意讓我成為她生活的一部分，哪怕只是朋友，已經很好了。」

「你也是真的成熟了。」書禾拍拍他肩，「之前那個失戀就要跑到林嶺山上流浪的你，現在竟然會講出這麼理性的話。」

白湛笑著翻了個白眼：「拜託，那是因為你們都在後面跟著我一起吃泡麵喝冷水，才會變成這樣。」

三人相視而笑，笑聲中帶著一種熟悉的釋然，也像是一起送走了一段沒有說出口的青春故事。

那晚的風很輕，火鍋店門外霓虹閃著疲憊的亮光，像是替什麼做了一個體面的結尾。

—

回到飯店，唐弋川先進浴室沖了澡。沈渝則坐在床邊翻著白湛給他們的資料包，指尖劃過空間配置的初稿，眉頭不自覺地皺起。

弋川一出來就湊了過來，頭髮還濕濕的、搭著白毛巾，湊在她肩頭看了一眼：「這眼神，是覺得我畫得不好？」

「這眼神，是在想你是不是改得有點太多。」沈渝瞥他一眼，把圖紙拍回桌上，「本來以為你會更照他的意思來，結果你幾乎整個重新打掉。」

「因為我今天看到他本人了啊。」弋川坐到床尾，拿起吹風機一邊開機一邊說：「那個人很明顯就是想讓那個空間替他講話，講他跳脫明星身分、講他創辦人的定位、講他現在站在什麼立場——你不覺得很符合？」

沈渝沒說話，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弋川轉過來看她，語氣柔了一些：「他不是裝，他是真的想改變。但也是真的走得還不夠遠。」

「嗯。」她淡淡應聲，沒有再追問。

「這兩天我會趕快把提案初稿整理好，」弋川站起身去拿筆記本，「這幾天我也會去現場確認一些細節，盡快把設計圖畫好給他評估。」

沈渝倚在床頭，看他一邊記筆記一邊講話的樣子，眼裡閃過一絲微笑。

「你怎麼突然這麼積極？」她忍不住問。

弋川抬頭看她，故作正經：「你是沒看過我積極認真工作的樣子嗎？」

沈渝噗哧一笑，「你這話是想要趕快完成、趕快離開吧？」

「都不是，是陳述事實。」他把筆記本合上，彎腰湊近她，在她額頭落下一個輕吻。

「你哪來這麼多戲？」她笑著推開他，但力道很輕。

那一晚，他們並沒有再談論關於設計、關於白湛，也沒有深陷過去的情緒裡。只有窗外城市的車聲緩緩變小，房間裡，是兩個人一起收起疲憊的靜默。

這天，就這樣被鬥嘴與默契收了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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