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臉 - 第五十五章最後一鍋火鍋

回首都的路上，他們依然輪流開車。

山路、海岸線、高速公路，二十天來走過的風景像電影片段一幕幕閃過。偶爾有人在車裡醒來，會說：「剛剛那一段有點像第五天在山腰露營的地方。」或者「你們記得那個海邊麵包車嗎？那家拿鐵好像沒付錢欸。」

笑聲與沉默交錯，每個人都在消化自己的情緒。這趟旅行像是一道長長的呼吸，而現在，他們終於準備吐氣。

抵達首都時，天色已近黃昏。柯靖提議「收尾」，便帶大家去他們從高中時就常去的那家火鍋店。

店裡沒什麼裝潢，木椅經年使用早已磨得光滑，牆上貼滿泛黃的樂團與老電影海報。火鍋還沒開煮，四人已先點了幾瓶啤酒。

「乾杯啦，為了這趟沒吵架也沒迷路的旅行。」陳書禾舉杯。

「雖然某人中間好像迷過一次情啦。」南序故意瞥了白湛一眼。

白湛一邊倒湯底，一邊笑罵：「你們夠了沒？明明是你們先說她不錯的。」

沈渝只是低頭笑了笑，沒有接話。

火鍋咕嚕咕嚕地滾起來，蔬菜和肉片漸漸冒著熱氣，霧氣中是四人難得的輕鬆與默契。那是只有共同走過一段風景後，才養成的節奏。

陳書禾邊剝蝦邊問：「你那間潮牌店怎麼樣了？不是說年底要開幕？」

「場地租下來了，下個月開始施工。Logo我自己畫的，有空給你們看草稿。」白湛說。

「之後妳也會參與設計喔？」南序望向沈渝，語氣帶著一點打趣的笑意。

沈渝抬眼看了白湛一眼，語氣平靜：「他要是敢讓我主導那麼多，他那店一週就倒了。」

眾人笑成一團。

這種嘻嘻哈哈的打鬧，像是最熟悉的生活氣味。沒有人刻意去提即將到來的分離，也沒有人問「之後呢？」——大家都知道，有些事不用說破。能在這張桌子上再聚一次，已經是這趟旅程最穩妥的註解。

沈渝看著白湛幫她舀粥、加湯，忽然想起那台筆電裡他為她剪的畫面，那些沒公開的剪輯，那些藏在旅行片段裡的情感。她知道那些都是真心。

她沒有後悔，也還沒真正想離開。

但她也很清楚——有些終點，是無法長久靠近的。但若能在快抵達的剎那，與某個人肩並肩地走過一段，就已經足夠。

白湛抬起頭，看著她的眼神，是暖的，也是明白的。

「等我開幕那天，你們全都要來。」他舉杯，語氣裡藏不住期待。

「你會找誰剪綵啊？」南序問。

「我。」沈渝舉手，語氣一派輕鬆。

白湛沒說話，只是看著她舉起的酒杯，然後輕聲說：「就這樣約定了。」

那一晚的火鍋，是這趟旅程的尾聲。

但他們都明白，有些關係，不會因為歸來而結束。

它只會暫時安靜，然後在未來某個不經意的瞬間——

再次被記憶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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