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緩緩沉落,橘紅色的光暈鋪滿街道,將少男少女們的身影拉得很長。他們簇擁在KTV門口,意猶未盡地討論著接下來的去處,歡聲笑語交錯,像是夏夜風裡飄散的碎光。遠處的霓虹燈漸次亮起,城市的夜晚即將甦醒,而他們,還不想這麼早回家。
「林敘,去吃飯吧?反正獎金還剩不少。」宋語傑率先提議。
「好啊!我去!」王心興奮地附和,眼神卻不動聲色地瞥向江嶼的方向。
人群熱熱鬧鬧地商量著,池棠站在光影交錯的邊緣,低頭看了一眼手機,時間已經指向晚飯前的最後一段空隙。她猶豫了一下,最終輕聲道:「不行,我得在晚飯前回家,你們去吧。」
林敘微微偏頭,看了她一眼,像是想說什麼。可還未開口,江嶼已經率先道:「我也得回家,池棠,我送妳。」聲音不高,卻像在喧鬧中投下了一塊石子,輕微卻有力。
王心怔了一下,眼底掠過一絲不明顯的失落。
方圓挑眉,推了推江嶼的肩膀,笑得意味深長:「那你可得負責把池棠安全送到家,別起壞心思。」
江嶼微微揚了揚嘴角,難得沒有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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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敘的目光閃了閃,片刻後,他垂眸輕笑,眼底的情緒晦澀不明,語氣一如既往的溫和:「行,那江嶼送池棠回去吧。其他人跟我去麥當勞,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
人群很快被新的目的地吸引,哄笑著朝街角走去。
林敘最後停了一秒,目光若有似無地落在池棠身上,卻終究什麼都沒說,轉身融進了隊伍裡。
夕陽墜落,高樓切割出斑駁的光影,街道的地磚上映著一片拉長的身影。林敘的影子,與池棠和江嶼的影子短暫交匯,最終緩緩分開。風吹過街口,帶起一絲暮色的微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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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棠低頭看了眼手機,時間快到了,她有些著急地咬了咬唇:「不行,我趕不上了,回去晚了我爸媽肯定罵我。」
江嶼不慌不忙地抬眼,隨手拍了拍自行車後座,語氣淡淡:「上來,我送妳。」
池棠怔了一下,看向他。
江嶼已經坐上車,修長的手指搭在車把上,輕扣著煞車,神色隨意,卻透著一絲理所當然的篤定。
她還沒反應過來,就見他從帆布包裡翻出一頂棒球帽,隨手扣在她頭上,語氣不容置疑:「騎得快,可能有點涼,戴上。」帽簷低垂,帶著他手心的溫度。
池棠攏了攏帽子,餘光瞥見江嶼已經跨上車,側頭催促:「再不走就真晚了。」
她猶豫了一秒,還是走過去,小心翼翼地坐上後座,下意識壓住裙角。
江嶼低聲道:「扶好。」
話音剛落,單腳蹬地,車身微微一晃,自行車便迅速駛入夕陽裡。
池棠被這突如其來的速度晃得一顫,手下意識伸出去,又懸在半空。她本能地想抓住江嶼的衣角,可指尖頓了一秒,最終還是收了回來。
風從耳側掠過,帶著夏天傍晚的微涼。她低著頭,藏在帽簷的陰影裡,視線裡只有江嶼的背影,還有他乾淨利落的肩線。車輪碾過街道,發出輕微的摩擦聲,她聽著風聲和他的踩踏節奏,心跳莫名慢了一拍。
車速很快,但路線顯然不是最近的。池棠看著熟悉又陌生的街景緩緩倒退,心裡有些疑惑,卻也沒多問。她只是安靜地坐著,任由晚風穿梭在指縫,吹起她的髮絲。
直到他們經過市二中門口。正值晚課結束,週末補課的學生三三兩兩散出來,聚在校門口交談,暖黃的路燈將他們的影子拉長。
「你看,那是不是江嶼?」
「真是,他後面還帶了個女生。」
「誰啊?!」
低低的議論聲透著幾分探究,像夜風裡若有若無的竊竊私語,卻又故意讓當事人聽見。
池棠身體一僵,悄悄往前看,想看江嶼的反應,卻見他依舊騎得沉穩,像是沒聽見那些議論。可下一秒,他忽然開口,嗓音低低的,透著幾分漫不經心:「帽簷壓低點,扶好,要加速了。」
池棠怔了一下,拉低帽簷,遮住半張臉。幾乎是同時,車速驟然提升,風聲呼嘯而過。她猝不及防地輕呼了一聲,身體一晃,手不由自主地扶住了江嶼的腰——
江嶼的背脊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但騎行速度絲毫未減,甚至更快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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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棠怔住,手指猛地一縮,意識到自己剛剛做了什麼,臉上涌起一陣熱意。第一反應是鬆開,可她剛猶豫著要不要放手,前方的江嶼又開口,語氣平靜,帶著點不容拒絕的意味:「別撒手,小心掉下去。」
池棠的動作僵住,最終,悄悄換了個姿勢,輕輕拽住了他的衣角。她看不見江嶼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的肩膀在風裡微微起伏,白色短袖貼著背脊線條,隨著騎行的節奏起伏。他看起來毫無波瀾,仿佛剛才的觸碰根本沒影響到他。
可就在下一秒,池棠聽見江嶼低低地笑了一聲。極輕,像藏在風裡的碎片,稍縱即逝。
她怔住,手指微微收緊,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多了,可心底卻浮起一絲竊喜和猶疑,像被晚風吹動的湖面,微微顫了一下,泛起看不見的漣漪。她悄悄低了低頭,風穿過帽簷,拂過頸側一絲涼意。
夜色沉靜,晚風穿過街道,帶走一整天的喧囂,空氣裡透著溫柔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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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棠坐在餐桌前,手指不自覺地扣著筷子。
母親的目光停在她身上,語氣平靜,卻透著一絲審視:「今天玩得開心嗎?」聲音不輕不重,落在空氣裡,像是隨口一問,又像是一道無形的提醒。
池棠輕輕「嗯」了一聲,故作隨意地低頭夾了口青菜。可肩膀還是微微繃緊了些,仿佛母親的目光帶著某種無形的壓迫,讓她不自覺地緊張。
母親舀了一勺湯,輕輕吹了吹,慢悠悠地開口:「江嶼去嗎?」
她的手一頓,心臟猛地收緊了一下。
「不管有沒有心虛,這個問題都不能猶豫。」池棠心裡這麼想著,飛快地低下頭,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嗯,去了。」
母親淡淡地「哦」了一聲,像是隨口一提,可池棠敏感地察覺到,她的視線停頓了一下。片刻後,母親漫不經心地說道:「你們最近,好像走得挺近。」
心跳微微漏了一拍。池棠知道,這並不是單純的陳述,而是一道模糊的警戒線——在它之內,一切都還是安全的,可如果再越一步,後果會是什麼,她不敢去想。
「就是普通同學。」她盡量讓自己聽起來平靜又自然。
母親似乎輕輕笑了一下,繼續舀湯,聲音不鹹不淡:「嗯,那就好。」
這一刻,池棠才敢真正地鬆口氣,可手指卻悄悄收緊,像是在無聲地抵抗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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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嶼一手推著自行車,緩步走在夜色裡。昏黃的路燈投下斑駁的光影,落在他線條乾淨的側臉上,映得鼻梁挺直,眉眼沉靜。他微微低頭,視線落在自己的腰側,手指緩緩收攏,指腹輕輕按了按剛才池棠扶住的地方,觸感仍舊清晰,克制、猶豫,又帶著一點下意識的依賴。
夜風吹過,帶著白天殘存的熱度,卻透著一絲輕微的涼意。他喉結滾了一下,唇角不自覺地勾起一點弧度,像是藏不住的什麼情緒,最終還是蔓延開來。
——他當然是故意的。
帽子隨手扣上,是給她一點遮掩的餘地。路線選得剛剛好,連時間都恰到好處,既不會刻意得讓人起疑,又能讓該看見的人都看見。她的反應也在意料之中,聽見那些竊竊私語時下意識僵住,然後小心翼翼地扶住了他。
他以為她會縮回手,可她沒有。她就這麼抓著,像隻藏在夜色裡的貓,輕輕蜷起指尖,攥住了他的一角。
江嶼抬手勾了勾帽簷,像是在回味剛才扣在她頭上的一瞬間。下一秒,他單手握住車把,長腿輕鬆一跨,順勢踩上踏板。
風揚起衣角,自行車穩穩駛入夜色,他的笑意藏在風裡,深沉又輕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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