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種 - 第八十章穿山甲

艾莉輕道：「亮。」方才熄滅螢光的「路燈」應聲放出螢光，水潭上立時微微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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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收劍入鞘，說道：「大叔，你不用怕，我們不是聖衛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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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叟不敢直視艾肯，戰戰兢兢說道：「他……他是聖衛軍的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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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肯聞言恍然意識到老叟定是被自己身上所穿軍裝嚇到，忙解釋道：「大叔你誤會了，我們不是聖衛軍的，穿這身衣服只為了能混進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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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叟聞言將信將疑道：「你們兩個娃娃，跑到這地方來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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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莉道：「實不相瞞，我們來此是為了救出被關在血獄的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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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伸手指著垮塌的密道，恭敬道：「我們追擊傑利至此，被他預先埋設的炸藥波及，被困在這裡。我看您掘石挖洞不費吹灰之力，冒昧懇請您助我們打通密道，我兩不勝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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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叟聽艾肯提及「血獄」二字，臉色忽地一沉，又聽艾莉懇求打通密道，立時搖頭擺手道：「不行，不行。這密道可是通往傑利秘宮的，去那裡完全就是找死，不行，絕對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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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肯見狀也再三懇求，老叟卻充耳不聞，拱了拱手就要告辭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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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莉見老叟油鹽不進，忽想到他方才對烤魚垂涎欲滴的模樣，心生一計，高聲道：「哎呀，這烤魚再不吃可就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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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叟聞言不由自主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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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肯聽懂艾莉用意，忙伸手相邀道：「大叔，咱們萍水相逢，也算是難得的緣分，方才誤會，多有得罪，務必請吃完這條魚再走，算我們聊表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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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叟擺擺手，嘴上連連推辭，眼睛卻不由自主瞟向灶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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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莉見狀伸手挽著老叟走到灶台，說道：「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您嘗嘗看，我的手藝咋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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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叟被艾肯按著雙肩，趕鴨子上架一般坐在灶台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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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莉道：「您先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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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叟本就垂涎欲滴，經二人如此一說，再也忍耐不住，當即從烤魚上撕下一塊肉，狼吞虎嚥吃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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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莉見狀問道：「大叔，我的手藝可還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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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叟頭也不抬，邊吃邊說：「食材很鮮，烤的外焦裡嫩，就是沒有調料，過於清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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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莉道：「魚是現抓的，這裡也沒有什麼調料，只能這麼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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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叟聞言笑道：「這就是你們不懂了，誰說這裡沒有調料？」說著伸手從石壁上扣下那薄薄一層白霜似的物質，均勻撒在烤魚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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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肯見狀奇道：「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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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叟道：「你們有所不知。據說這裡原本是一處地下鹽礦，後來廢棄，才被改造成現在的樣子，那密道就是曾經的礦道，這水潭是礦道邊挖的，用來放置物品，休息吃飯的場所。這岩壁上滲出凝結的，是貨真價實的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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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肯聞言恍然道：「原來如此，我說這裡怎麼會有壁龕和灶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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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莉道：「放上鹽，味道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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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叟道：「雖然比不上傑利的私廚，但總歸要好過黴菌之類的，也算得上美味佳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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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莉聞言旁敲側擊道：「大叔，您怎麼又吃私廚，又啃黴菌的，差別也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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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叟聞言一怔，歎道：「在西境，異種們一旦被發現身份，都要被關進獸獄，我的樣貌太過異于常人，一出生就被關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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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肯和艾莉聞言仔細打量老叟，發現他背後及身側均覆蓋著一層鱗甲，駝背弓腰，像極了穿山甲，胸腹則是一圈圈環狀骨質板甲，又極像犰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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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叟放下烤魚，娓娓道來：「十歲那年，我被蒙上眼睛，從獸獄轉移到這裡，也就是血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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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肯、艾莉聞言異口同聲道：「這裡就是血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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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叟搖搖頭，說道：「後來我才知道，關進血獄的人都是些有著非同尋常能力的異種，而我是因為皮膚上的鱗片能一定程度抵禦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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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莉點點頭道：「您身上應該有穿山甲和犰狳兩種基因，犰狳確實能抵擋一些小口徑的子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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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叟痛心疾首道：「血獄裡暗無天日，不知道過了多少年。有一天我再也無法忍受，像發瘋了一樣錘擊監牢，卻偶然發現我一雙利爪可以輕鬆掘開堅硬的石壁。就此逃離了血獄，在這地下打了無數條通道，以黴菌和老鼠為生，偶爾嘴饞，便跟著香味打洞去傑利的私廚偷些東西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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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莉聞言拍手道：「傑利要是知道被您偷吃，肯定得氣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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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叟得意道：「自我逃出血獄起，他們就費盡心機，用了各種手段追捕我。後來發現我嘴饞偷吃，還特地用美食來引誘我，可惜我技高一籌，每次都逃出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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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莉諄諄善誘道：「厲害，厲害。照這麼說，您一定對這地下的通道瞭若指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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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叟道：「那當然了。我在這裡打了有數百條通道，有橫有豎，迂回穿插，都記在心裡。後來他們見抓不到我，索性改抓為堵了，將我那些通道都用水泥封死，妄圖將我困死在這裡，就像企圖用水淹死魚，你們說可笑不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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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莉疑惑道：「既然您天生善於挖掘，為什麼不就此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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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叟聞言垂首歎道：「我也曾兩次幾乎逃到外面。第一次是我剛從血獄逃出那時候，一口氣挖到了聖輝城的下水道，但我在哪裡猶豫了整整一夜，最終又選擇折返，回到這黑暗逼仄的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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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肯聞言奇道：「這是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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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叟仰頭歎道：「因為沒有人願意踏進血獄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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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肯心道：「因為害怕被抓到而重新關入血獄，就選擇在這暗無天日的地下苟且不知多少年。血獄，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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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莉接著問道：「那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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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叟眼裡盡是憂傷，說道：「第二次是十年，亦或是二十年前，一個男人以一條手臂為代價，乞求我將他的妻兒帶出血獄。我被他的行為所震撼，答應了他，最後目送他妻兒離開，自己卻依舊沒能邁出這黑暗的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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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莉道：「那對母子後來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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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叟歎道：「我也不知道，總之從此就再也沒見過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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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莉感歎道：「大叔，你真是個好人，冒著再次被關進血獄的風險救人，那對母子遇到您，真是幸運。」說罷招呼艾肯道：「我們繼續挖，雖然很慢，但我們別無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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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肯雖然不解，但還是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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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叟看著二人刨土劈石的背影，一時糾結萬分，思慮再三，還是上前叫停二人，歎道：「按你們現在的速度，不知要多久才能挖通，何況到血獄去也沒必要非得走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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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莉道：「那應該往哪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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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叟道：「我帶你們走我的秘密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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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莉聞言歡欣跳躍，激動說道：「我就知道大叔您不會見死不救，咱們要怎麼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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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叟笑道：「不急，不急。剛才我吃魚的時候，你們光顧著聽，一口也沒吃。我的通道裡面只有黴菌和老鼠，還是先吃飽了，咱們再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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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艾肯、艾莉吃飽喝足，老叟笑道：「跟我來。」說罷轉身鑽進來時所掘石洞，自顧自往裡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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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肯、艾莉見狀忙跟上去，一前一後爬進石洞，匍匐爬行，只覺洞內狹窄逼仄，僅有容膝之地，空氣渾濁，身下碎石嶙嶙，每爬一步，都硌的腿臂生疼，好在有「路燈」隨行，松緩了些許憋悶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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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爬了多時，老叟忽然拐進一條分岔石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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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莉見他不住伸爪，刨開洞內碎石，好奇問道：「這條通道是被血獄的人重新填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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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叟一邊掘挖，一邊回道：「你猜對了一半。你再猜猜我挖了數百條通往血獄的秘密通道，為什麼帶你們走現在這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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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莉道：「要麼是這條通道更快，要麼是更隱秘安全，總之，您走這裡，肯定有您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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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叟聞言笑道：「你這女娃，古靈精怪，說話滴水不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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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下歇息，回頭說道：「我領你們走的，正是我十多年前救那對母子所走的秘密通道。之所以走這條路，是因為這裡的碎石是我自己填埋，故意封堵的，而不是血獄的獄卒，所以我剛才說你說對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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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莉奇道：「這是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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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叟道：「為的是阻擋追擊的獄卒，那男人以一條手臂為代價，求我救他的妻兒，我既然答應了他，就一定要慎重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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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肯聞言好奇道：「既然救他妻兒，為什麼不順便把他一起帶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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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叟歎道：「並非我不救他，而是他經受拷打，傷勢太重，被鐵鍊穿透琵琶骨，脫身尚且不能，又怎麼能跟著逃離？他自己從一開始就放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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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莉道：「您方才說，走這裡是因為您親手用碎石封堵了這裡，這其中有什麼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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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叟道：「正是因為當初親手掘塌了這條通道，我才確信這裡是安全的。當年救出那對母子，整個血獄的獄卒傾巢出動，沿我先前挖掘的通道地毯式搜捕，我仗

著對地形熟悉，在通道裡兜兜繞繞，勉強躲了過去，從此再沒敢踏入血獄一步。獄卒們也因此事封堵了所有通往血獄的通道，並且在裡面放置了出觸發炸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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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肯聞言驚道：「這條通道不知道有沒有炸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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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叟聞言爽朗笑道：「其他通道都是獄卒用水泥拌碎石封堵的，只有這裡是我掘塌洞頂，用碎石封堵的，所以我說這裡是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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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肯疑道：「獄卒為何不用水泥把這裡回填封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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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叟道：「他們封住血獄一端的出口，用泵機給通道裡灌注水泥，卻不知道這裡早被我用碎石封堵了，怎麼能灌的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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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肯聞言恍然道：「原來如此，就算他們埋設炸彈，也只能是在靠近血獄出口那一端，用水泥封堵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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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叟點頭笑道：「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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