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相思柳念衍生《始知相憶深》 - 第二章問情

翌日，相柳帶著阿念來到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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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底的一切絢爛多姿，阿念看得目不暇給，除了相柳時不時的給她渡氣外，她的目光全被各色新奇的景物所吸引，真可謂一日看遍水澤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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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一處綿延不絕般通向水面的礁石柱上長滿了緊閉的珊瑚花苞，阿念好奇的湊上前去，海裡的一切對她來說都是新鮮的，她悄悄探出指尖碰了碰花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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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柳一直在兩三步外守著阿念，見阿念伸手本想阻止，但又想逗一逗她，便未作聲，只含笑凝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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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阿念輕哼一聲收回了手，舉著被輕咬一口的白嫩指尖嚶嚶告狀，“相柳！它怎麼咬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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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柳仔細檢查了阿念的指尖，微微的紅，沒留下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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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妳打擾到它了。”相柳回道，默默抓住阿念的手，用靈力消除了紅痕，牽著她又往花苞上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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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念欲抽回手不能，只聽見相柳耳畔低語，“別怕。”指顧之間，她呆怔怔地看著滿柱的珊瑚花連綿盛放，一簇簇點亮了海中光景，比阿念見過所有華美的宮燈還要繽紛絢麗，宛如火樹銀花綻放天際，遍野花海點亮了她眸中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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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好看！”阿念不由讚嘆，轉過頭對上身後相柳溢滿春水般柔情的眸子，微微一怔，半晌，才紅著臉嘟囔一句，“它……它欺軟怕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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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相柳低笑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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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底之遊繼續進行，阿念見到了如琉璃宮燈般瑩亮的水母、大到殼身可以做成床榻的玳瑁、擁有像翩翩蝴蝶般藍色紋路的刺蝶魚、能吐出潑墨雲霧般的八爪魚、牙齒鋒利性格兇猛擁有點點斑斑墨紋的花羅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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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念一路上肆意瀏覽，直至一個龐大的黑影籠罩上方，她才害怕的往相柳身後一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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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我在呢，不用怕。”相柳輕輕拍了拍阿念緊攥自己袖子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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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什麼？看著好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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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怪，牠的魚丹是水下避水的法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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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就可以自由呼吸了？真好！”阿念現下配戴的避水珠只有在水中說話的功效，還是得靠相柳定時渡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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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念不喜歡渡氣嗎？”相柳黑眸一瞬不瞬的盯著她，輕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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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沒有呀，只是這樣比較方便。”單純的阿念全然沒意識到話裡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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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相柳唇角微微上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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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自打陪著阿念回了羽族一趟，相柳便察覺到了她低落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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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皇既能以女兒的婚嫁作為穩固政權的籌碼，想來情份淡薄，她就是回去，不過徒增傷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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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阿念鬧脾氣，他索性也負氣離開，本意是想冷她一冷，施以小誡，卻不料最終懲罰到的竟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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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不到阿念的這些天，相柳的內心莫名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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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終無法釋懷的，是那雙濕潤的眼眸，水珠掛在那密密的睫毛上，像一排柔軟的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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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刺似乎瞅准了他腦海中那根最不穩定的弦，毫不留情的開始進攻，震得他心緒翻湧，是揮之不去的五味雜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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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好像超出了他的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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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似從第一次見到她起，他就再也無法控制這樣的悸動，說不清道不明的，被某種力量狠狠拿捏住了心臟，時而生疼時而酸澀時而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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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一開始，這只是門對他來說可有可無的親事，他不過將她當作普通的雌性，或者是所謂的……妻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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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事實是，她的喜怒哀樂無一不牽動著自己的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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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見不得她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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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柳有過一瞬的迷茫，他曾以為各取所需的公平交易，其實對阿念來說並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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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肯定很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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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此處，相柳毫不猶豫的趕回山洞，當他見到阿念的那一刻起，懸著的心終於落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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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真的心悅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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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哪裡想去的嗎？”海底之旅後，相柳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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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念一愣，想了想，發現自己在皇宮生活多年，竟從未有機會一窺宮外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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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其實……我從來沒有去過其它地方，但是我之前看過一卷遊記，叫《海客談瀛洲》，傳說瀛洲島上有遍野的玉萼梅，寒風一吹，就像漫天飛雪一樣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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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興致勃勃的說著，一雙杏眸亮亮的，笑起來的時候又彎成一對月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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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柳凝視著那笑意盈然的眸子，輕聲應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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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他們便出發去了瀛洲島，在出發之際，相柳低喚一聲“毛球”，阿念眼前倏然出現一團雪白毛絨的小糰子，嘰嘰喳喳的飛到了相柳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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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念一雙杏眸登時瞠得溜圓，仔細觀察一番，這才看見白糰子上面小小的兩粒黑豆豆般的眼珠子，以及小小尖尖的鳥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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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可愛！這是什麼鳥啊？小小一隻的，比我還小。”阿念不由伸手捧起了那顆“毛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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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同為羽族，一向驕傲的毛球也親暱的回蹭了阿念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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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柳不語，只是再喚了聲“毛球”，須臾之間，小小的白糰子從阿念的掌心一躍而下，成了幾欲展翅而飛的大鵬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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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念再度看呆了，相柳這才笑睨了她一眼，悠悠言道，“牠是極北之地的白羽金冠鵰，從前修煉時遇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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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懂天上飛的跟海裡游的是怎麼扯在一起的，但聽相柳話裡的意思，他好像也在極北之地修煉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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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生氣時老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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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著想著，阿念感到身子一輕，相柳已然將她抱上了坐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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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半天的路程，他們便來到了瀛洲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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率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整片含苞待放的梅林，枝頭上只有三三兩兩的花朵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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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數不多盛開的白梅似星星點點的雪花飄落枝椏，這對阿念來說已足夠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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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瀛洲島嗎？我以後還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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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柳面上沒什麽表情，倒是輕輕應了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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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現在還太早了，看不到書上描寫的梅林盛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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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相柳默默抬手催動著雪花，周圍的溫度驟降，一揚手，寒風裹挾著冷凝的飛絮喚醒每一株含苞待放的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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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粉的蕊心逐漸舒展開來，一朵朵冰雪般潔白的玉萼在阿念眼前悄然綻放，沁人心脾的梅香頓時縈繞四周，寒風吹拂，花瓣與驟然紛揚的雪花一同舞動空中，如此盛大的梅花雪雨是阿念從未見過的，在落英繽紛中又蹦又跳轉著圈，宛如雪地裡長袖翩躚的小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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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美啊！相柳你看！好多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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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念盡情的呼吸著被梅香浸潤的空氣，相柳走上前仔細的掃落阿念肩上的花瓣，連髮髻上的落英也小心拈除，阿念一面抬頭看著這千載難逢的美景，一面搖著相柳的手讓他陪著自己一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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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時，玩了一整天的阿念終於累了，坐在梅樹下倚在相柳身邊悄悄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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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柳將阿念抱進懷裡，讓她靠在自己的胸膛安睡，又將靈力輸進她的身體裡為她保暖，隨後抬眼望著滿林玉萼，復又低頭看著睡夢中的阿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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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是玩得盡興，見她粉唇微彎，露出甜甜的笑意，相柳的唇角也不禁跟著微微翹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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瀛洲島是他出生的地方，此後天生地養，就這麼孤獨寂寥的走過百年風霜刀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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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認為，只要天地間還有這樣的景色，生命就很可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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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再美的風景，若無人同賞，也是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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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念的出現，無疑讓他黑白無言的世界裡透出一抹光亮，在日積月累中層層暈染，從此漫漫長路，萬里色彩紛呈，充盈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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詰旦，阿念緩緩睜眼，最先抬眼望見的，是俊朗流暢的下顎線，再往上，是纖秀不失英氣的薄唇，相柳的唇形削薄銳利，卻也紅潤溫熱，整個人分明似潔白晶透的寒冰雕琢而成，懷抱卻又像是如春溫暖的歸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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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念神思恍惚半晌，只聽得一句醇厚低語，“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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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才回過神來微微頷首，又聽他道，“看一看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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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目望去，一片煙濤微茫中依稀可見遠處雲霞明滅，阿念好奇問道：“對面有陸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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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東海，再往前就是大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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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東海還有其他島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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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島嶼眾多，瀛洲只是其一，妳若喜歡，日後可以再去看看。”相柳垂眸望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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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念點點頭，卻覺手腕間俶爾冰涼，打眼望去，竟是一條手鍊，不知道是什麼材質，有些像銀，卻比銀更加璀璨奪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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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她發現鍊子上墜著一顆龍眼大小的珠子，泛着幽幽藍色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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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柳：“這是海圖，紀錄著部份海域上一些小島的位置，比如這座瀛洲島。以後去到哪座新的小島，都可以用這個來標註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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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特別！”阿念不由讚嘆，轉而問道，“這是送我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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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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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念粲然一笑，“謝謝你啊！帶我看了這麼多美景，還送我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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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柳面上不顯，羽睫下的一雙桃花邃眸卻染上了柔和的光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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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想去大荒其他地方看看嗎？除了羽族之外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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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遠方雲海繚繞的陸地，阿念有些嚮往但又有些猶豫，“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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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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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知道為什麼相柳忽然變得那麼好說話，但阿念還是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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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你能不能先跟我講講，羽族之外的大荒是什麼樣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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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念很好奇，自小身在宮規森嚴的羽族皇宮中，她所能了解到的大荒不過是冰山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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泱泱大荒，族群眾多，除了極北之地因氣候嚴寒渺無人煙，其餘從南到北由東至西皆有各種面貌迥異的風土人情：有層巒疊翠、有平疇千里；有林間溪湧、有碧水長天；有平林漠漠、有煙柳籠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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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日子裡，相柳陪著阿念遊覽大荒各處山河。臨行前，他將一袋繡著潔白枝子梅花紋樣的錦囊遞給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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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東西自己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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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念仔細一瞧，這並非普通的錦囊，而是能夠收納萬物的寶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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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袋子，發現裡面除了幾箱黃金白銀外，亦有頭面兩副，外加不少赤金的珠釵寶簪、步搖花鈿，以及成筐的書卷字畫、古琴珍本，還有幾件上古法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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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東西她認得一些，應該是她的嫁妝，羽族雖然沒落，但公主出嫁該有的嫁妝依舊頗為可觀。阿念不免有些動容，看來即便父皇偏愛姐姐，但心裡始終還是有自己這個女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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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上大荒的第一日，看著眼前墨髮玉冠、雪膚白衣，眸光溫潤流轉間萬種風情的俊美公子，阿念怔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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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柳？”她遲疑的喚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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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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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染頭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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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行走大荒時為了不引人注目，除了變換髮色，我還會借用另一個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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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俊眼修眉意態風流的不羈公子，與素日裡那冷若冰霜不苟言笑的銀髮妖王簡直判若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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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念詫異道，“你還有其他身份？你、你是誰？我是說，你現在是誰？”

相柳莞爾，“防風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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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風氏？巨靈防風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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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創建防風古國的那個防風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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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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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怎麼成為防風邶的呀？”阿念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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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柳輕笑一聲，“說來話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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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相柳代替防風邶侍奉母親的始末，阿念心中動容，忍不住問道，“如果是交易的話，你不覺得自己虧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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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交易，其實是我佔了便宜。”相柳眉眼輕垂淺笑，“我從蛋裡孵化，自睜開眼睛開始，就沒見過自己的父母。因為防風邶，讓我有了一個母親，她雖然病弱，可拳拳愛子之心，讓我體會到了母子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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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念莞爾，“那這就不只是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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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遵守諾言替防風邶盡孝，又因此得到了親情，用交易來形容未免太也冷冰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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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半晌，相柳道：“這份親情屬於防風邶，不屬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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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竟是這麼想的！”阿念訝然，旋即搖搖頭，“母子連心，不會有母親認不出自己的孩子，若是有一模一樣的人頂替了我，我阿娘也絕不會認不出來的。”

“更何況你跟防風邶長得根本不一樣，或許你可以騙過對他漠不關心的人，可你絕對騙不過對他牽腸掛肚的生身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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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風邶的母親肯定知道你不是她的兒子，但她能感受到你的善意，也願意接受你的善意，相柳，那位夫人定是將你當作親生兒子看待的，這份親情也是獨屬於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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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念的神色格外認真，拍了拍相柳微微繃著的肩膀，“是因為你的真情以待，才能獲得同樣真摯的親情；是因為你很好，所以你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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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阿念的話語，相柳原先平和卻略微複雜的神色漸次化開，若冰雪消融，一掃百年黯然惆悵，有澄澈流水淌過心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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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來了，她總是這樣，不吝於任何溫暖的可能，似乎生來就有鼓舞人心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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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阿念一雙盈滿笑意的明眸，相柳輕啟薄唇想說些什麼，卻又一時凝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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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回答都無法完全表達自己此刻的感動，他向來難以相柳的身份直接傳達感受，黑夜裡行走太久，面對炙熱的暖陽，似乎唯有行動才能讓滿腔愛意得以伸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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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輕柔的擁抱環上阿念的後腦和腰間，不緊迫，只有暖意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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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念一怔，只是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學著幼時阿娘撫慰自己的樣子安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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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到她稚拙的安慰，相柳唇角微勾，漆黑的眸色裡是氾濫成災的柔情滿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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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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