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霧縈繞的山間小路上,四人行走已有大半日。趙靈兒走在最前,手持羅盤,指引方向;林煥然和柳如煙並肩而行,小心護著畫軸;王鵬殿後,警惕著可能的追兵。
「快到了,」趙靈兒停下腳步,指向前方霧氣更濃的山谷,「天師祖地就在那片雲霧之中。」
林煥然抬頭望去,只見遠處白霧如海,翻滾不息,隱約可見幾座飛檐斗拱的古建築頂端若隱若現,宛如神話中的仙境。
柳如煙輕聲道:「蘇媚說她感覺很熟悉...好像曾經來過這裡。」
「張誠,」趙靈兒若有所思,「我祖先張誠與蘇媚之間必有淵源。或許祖地的古籍中有記載。」
王鵬臉色凝重:「我必須警告你們,天師一族向來排外,尤其對我這種曾經的獵皮者。至於畫中妖靈...」
「別擔心,」趙靈兒堅定地說,「我會處理。」她從懷中取出一塊古樸的玉佩,「這是天師信物,能讓我們安全通過外圍結界。」
隨著四人繼續前行,周圍的霧氣越發濃厚,空氣中彌漫著靈力的波動。林煥然感到胸前的紫色光點微微刺痛,似是與某種力量產生了共鳴。柳如煙也不由自主地握緊了他的手,顯然感受到了同樣的異常。
穿過一片竹林,眼前豁然開朗。一座古老的道觀依山而建,層層疊疊,氣勢恢宏。朱紅色的圍牆上雕刻著複雜的符文,大門兩側站著身穿道袍的守衛,神情肅穆。
「這是...」林煥然驚歎道。
「清微觀,天師祖地的核心,」趙靈兒解釋,「我家族的發源地,也是最古老的道法傳承所在。」
守衛見到趙靈兒,先是一愣,繼而行禮:「小姐回來了。」他的目光掃過其他三人,在畫軸上停留片刻,眉頭微皺,但終究沒有多言。
趙靈兒將玉佩交予守衛查驗,隨後帶領眾人穿過重重殿宇。林煥然注意到整個道觀建築格局如同一個巨大的八卦陣,每一進院落都暗合五行生剋之理,步入其中,彷彿行走在某種神秘力量的脈絡之上。
最後,他們來到一座幽靜的內院。院中古樹參天,一位白髮蒼蒼的老道正坐在樹下石桌旁品茶。他身著樸素道袍,面容威嚴,目光如炬。
「祖父,」趙靈兒上前行禮,「弟子趙靈兒,攜友人求見。」
老道緩緩放下茶杯,目光在四人身上一一掃過,最後停留在畫軸上。「我已感知到有不潔之物進入祖地,」他的聲音低沉而嚴肅,「沒想到是你帶來的,靈兒。」
「祖父,事情並非如您所想,」趙靈兒急忙解釋,「這畫中之靈與常妖不同,她——」
「畫皮妖,」老道站起身,眼中閃過一絲冷光,「我趙家世代斬妖除魔,豈容邪物踏入聖地?」他的手中不知何時已多了一把古拙的桃木劍,直指畫軸。
柳如煙本能地護在畫前,林煥然則上前一步:「前輩,請聽我解釋。蘇媚並非普通妖靈,她體內有...」
「住口!」老道喝道,「外人無權干涉天師家事。靈兒,你太令我失望了。」
空氣凝固了。趙靈兒面色蒼白,王鵬的手已按在腰間武器上,林煥然與柳如煙緊緊相握,準備迎接可能的衝突。
就在這緊張時刻,畫軸忽然發出微弱的紫光,一個清亮的女聲從中傳出:「張青山天師,別來無恙。」
老道愣住了,桃木劍微微顫抖:「這聲音...不可能!」
「一百七十年前,月下花園,冰蓮初綻,可還記得?」蘇媚的聲音帶著一絲諷刺,「那夜,你曾祖張誠許下的承諾,至今未兌現。」 # (內心:哼,張誠那個老傢伙,封印我也就算了,連承諾都不遵守,天師一族果然不可信。這老頭的氣息…和張誠有些像,卻又充滿敵意。是時候讓他們想起被遺忘的債了。)
老道——張青山的臉色變了又變,最終長歎一聲,收起法劍:「你果然與那段往事有關。」他的目光轉向趙靈兒,「難怪你會與她有所牽連。我們天師家族的因果,終究要還。」
「祖父,您知道些什麼?」趙靈兒驚訝地問。
張青山不答,轉身走向內室:「都進來吧。有些事,是時候揭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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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室佈置簡樸,中央一張紫檀木案,上鋪黃紙符咒。四壁掛滿古畫和法器,正中懸掛著一幅畫像,是一位身著道袍的中年男子,目光深邃,氣質超然。
「這是張誠,」張青山指著畫像,「我曾祖,清微觀第二十代天師,也是將你,」他看向畫軸,「封入畫中的人。」
林煥然心頭一震:「所以蘇媚的來歷...」
張青山示意眾人落座,親手斟茶。待所有人安頓下來,他將畫軸小心地放在案上,凝視良久才開口:「故事要從遠古說起。太初之時,人妖本為一體,共居天地之間。」
他的聲音漸漸帶上某種韻律,彷彿在誦讀一則古老的傳說:「後因人類執著於形,妖靈執著於神,心念漸異,終釀成大戰。戰至最烈之時,天地震怒,一分為二。人居陽間,妖入陰世,從此兩界分離。」
王鵬皺眉:「這與獵皮者的典籍記載不同。」
「獵皮者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張青山不屑地哼了一聲,「兩界雖分,實則一體。若完全隔絕,天地失衡,兩界皆亡。因此天降奇物——冰蓮,作為平衡之器。」
「冰蓮?」林煥然和柳如煙同時問道。
張青山取出一幅絹畫展開。畫上是一朵晶瑩剔透的蓮花,花瓣如冰似玉,中心散發著淡淡紫光。「冰蓮生於兩界交界處,既非人物亦非妖物,具調和陰陽、溝通兩界之能。自古以來,由專門的守護者世代看管。」
「蘇媚體內的冰蓮碎片...」柳如煙似有所悟。
「正是,」張青山點頭,「千年前的一場變故,冰蓮破碎,碎片散落兩界。有緣者得之,便成為兩界平衡的關鍵。」他看向林煥然,「而你,年輕人,體內也有一枚碎片,只是尚未覺醒。」
林煥然驚愕不已,下意識摸向胸口那個紫色光點:「這就是我能看見蘇媚的原因?」
「冰蓮碎片自有靈性,相同氣息的碎片會彼此吸引。你與畫中妖靈的連結,並非偶然。」張青山說著,取出一個古老的木盒,從中小心地拿出一枚晶瑩如玉的花瓣狀碎片,「這是我們趙家祖傳的冰蓮碎片,天師一脈的根基所在。」
碎片在他掌心散發著柔和的紫光,與林煥然胸前的光點和畫軸上的光芒產生共鳴,三道光芒交織在一起,形成一個複雜的能量場。
「確實如此,」張青山神情凝重,「三枚碎片相互呼應,證明你們與這場千年因果確有淵源。」
趙靈兒問道:「祖父,您說張誠將蘇媚封入畫中,是為何?」
張青山歎息:「當年冰蓮碎裂,妖界與人間的平衡被打破。有妖趁虛而入,禍亂人間。張誠奉命除妖,卻發現其中一妖——蘇媚,體內含有冰蓮碎片。若殺之,碎片可能消散;若放之,恐擾人間。權衡再三,他選擇將其封入畫中,既保全了碎片,又阻止了妖靈作亂。」
「但他許下承諾,」柳如煙接道,「承諾何時放她出來?」
「百年之期,」蘇媚的聲音從畫中傳來,清晰可聞,「他承諾百年後,若我能證明自己無害,便放我自由。可百年已過,卻無人兌現。」 # (內心:冰蓮…他們竟然知道冰蓮?難道張誠封印我不僅僅是為了困住我?這東西到底是什麼…為什麼我感覺它既熟悉又危險?不行,不能讓他們看出我的底細。)
張青山面露愧色:「張誠去世前將此事交代給後人,可世事變遷,承諾漸被遺忘。直至今日,我方知曾祖當年的決定。」
「現在怎麼辦?」林煥然問,「蘇媚回到畫中,我們之間的靈魂連結已然建立,你要強行斬斷嗎?」
「不,」張青山搖頭,「事已至此,強行干預只會加速兩界失衡。況且...」他停頓片刻,「冰蓮碎片已經蘇醒,這是天意。」
「什麼意思?」王鵬警覺地問。
張青山的表情變得更為嚴肅:「近年來,兩界平衡日漸紊亂。獵皮者組織中的激進派想收集所有冰蓮碎片,徹底隔絕兩界,斬斷一切妖氣入侵的可能。」
「而另一股勢力,」他繼續道,「則想利用碎片強行融合兩界,使妖物可隨意出入人間。兩種極端,皆會招致災難。」
「那股勢力是誰?」柳如煙問。
「暫不得知,」張青山搖頭,「只知他們自稱'歸一教',信奉兩界本為一體的古老教義。他們已經收集了數枚碎片,實力不容小覷。」
林煥然沉思片刻:「所以我們的選擇是...」
「尋找更多持有冰蓮碎片的人或妖,」張青山站起身,「組建一支力量,對抗兩股極端勢力,尋求真正的兩界平衡之道。」
「天師大人,」王鵬上前一步,「獵皮者改革派願意協助。雖然我們過去與妖物為敵,但我們追求的是秩序,而非滅絕。」
張青山點頭:「難得獵皮者有此見識。」他轉向趙靈兒,「靈兒,我曾責怪你不循古法,現在看來,也許正是你這種打破常規的思維,才能面對當前的局勢。」
趙靈兒驚喜地看著祖父:「祖父的意思是...」
「你們可以在祖地暫住,」張青山宣布,「我會授予你們查閱古籍的權限,尋找關於冰蓮的更多線索。至於畫中妖靈...」他看向畫軸,「我暫且相信她無害。張誠的承諾,我們趙家會兌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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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靜,林煥然獨坐在分配給他的小院中,凝視著手中的畫軸。月光如水,灑在畫紙上,使蘇媚的身影顯得格外清晰。
「你早知道冰蓮的事?」他輕聲問。
「模糊的記憶,」蘇媚的聲音從畫中傳來,「被封入畫中的經歷抹去了我許多往昔記憶。但看到張青山的那一刻,有些片段又回來了。」
柳如煙推門而入,在林煥然身旁坐下。她的眼中閃爍著異樣的光彩,是從與蘇媚的靈魂共享中獲得的新能力。「我能感覺到,」她輕聲道,「蘇媚的過去比她所說的更加複雜。冰蓮與她的連結很深,似乎不僅僅是偶然持有那麼簡單。」
林煥然握住柳如煙的手:「無論真相如何,我們都會一起面對。」他的目光在畫軸和柳如煙之間流轉,「三魂之約將我們連在一起,此生無法分離。」
遠處傳來清脆的風鈴聲,趙靈兒抱著一摞古籍走進院中:「找到一些關於冰蓮的記載,」她在石桌旁坐下,「還有一些關於'靈魂共享'的古法,也許對你們的情況有所啟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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