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隱 - 第十二章

夜幕低垂，清微宗籠罩在一片靜謐之中。林知然的院子裡燭光搖曳，映出兩道靜坐的身影。

氣氛沉默而凝重。

沈清隱端坐一旁，眉眼低垂，像是在思索著什麼。林知然緊張地盯著他，心裡七上八下，懷疑自己剛才的坦白會不會把眼前這位「小師弟」給嚇跑。

終於，沈清隱打破了沉默。

「林師叔，你說……這個世界是一本小說？」他的聲音冷靜，卻帶著一絲探究。

林知然點頭：「是。」

「那麼——」沈清隱緩緩抬起頭，目光鎖住林知然，「這本小說，主角是誰？」

林知然愣了一下：「蘇長風。」

這個名字一出口，沈清隱的眼中閃過一絲果然如此的冷意。

「我知道了。」他輕聲道，「我果然猜得沒錯。」

林知然心頭一跳，直覺事情要不簡單：「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沈清隱沉默片刻，似是在斟酌用詞，最終低聲開口：「其實，我也是重生的。」

「……你說什麼？」林知然瞪大眼睛，一時沒反應過來。

「我經歷過一次輪迴。」沈清隱平靜地說，語氣裡卻藏著壓抑的情緒，「在那一世，我曾拼盡全力，卻依舊逃不過死亡的結局。我被人背叛，被師門放棄，最後死在……蘇長風手上。」

林知然倒抽一口氣：「他殺了你？！」

沈清隱點頭：「是。」他的聲音很輕，像是在敘述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但林知然卻聽出了那平靜背後隱藏的痛楚。

「所以，蘇長風……十之八九，也是重生者。」沈清隱繼續說，「他的行為太過異常。前世的他，根本不會這麼早接近顧師叔，更不會刻意向我示好。他在試探……試探這一世會不會有人妨礙他。」

林知然的腦子亂成一團：「等等、等等……所以現在不止你是重生的，他也是？！」

「沒錯。」沈清隱的眼神微冷，「而且這一世，他比上一世更加小心，更加隱忍。這也是我不想與他過多來往的原因。」

林知然只覺得頭疼：「這什麼狗血劇情……你是重生的，他也是重生的，我還是個穿書的……這不就是三個局外人在爭奪故事的主導權嗎？」

「所以我們必須聯手。」沈清隱直視林知然，眼中帶著罕見的認真與信任，「林師叔，你既然知道未來的一部分劇情，或許能幫我避開一些危機。而我也能告訴你我所知的輪迴，這樣我們才能更好地應對蘇長風。」

林知然怔怔地看著沈清隱，心中突然湧上一種說不出的感慨。

原本只是自己喜歡的小說角色，現在卻活生生地坐在自己面前，與自己並肩作戰。這種感覺……說不出的奇妙。

「好。」林知然嘴角揚起一抹微笑，「既然你這麼信任我，我自然也不能辜負這份信任。」

兩人對視，彷彿在這一刻達成了某種無聲的契約。

這是一場暗中的鬥智，亦是一場對命運的抗爭。而他們，將並肩同行。

屋裡的氣氛終於稍微緩和了些。沈清隱難得主動吐露心聲，兩人達成聯手的默契後，長久以來籠罩在彼此之間的那股戒備似乎也悄然散去。

林知然鬆了口氣，覺得氣氛終於沒那麼沉重，於是忍不住想調侃一下。

他瞥了沈清隱一眼，嘴角勾起一抹促狹的笑：「說起來，沈清隱，你好歹是我名義上的徒弟，既然都這麼信任我了，不如就……叫聲師尊來聽聽？」

他本來只是開個玩笑，沒指望這向來冷淡的沈清隱會理他。

誰知，沈清隱竟真的沉默了片刻，隨後抬起眼，表情一如既往地平靜，卻輕輕開口——

「……師尊。」

這聲音低而輕，卻仿佛在林知然心頭炸開一朵煙花。

林知然整個人僵住了，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起一層薄紅，快紅成一顆番茄。

「你、你還真的叫啊！」林知然差點沒把茶杯打翻，耳朵紅得像要滴血，語氣裡帶著掩飾不住的慌亂。

沈清隱似乎對他的反應有些疑惑：「你不是要我叫的嗎？」

「我、我那是隨口說說——」林知然簡直要咬掉自己的舌頭了，早知道這人這麼聽話，他就不亂開這種玩笑了！

沈清隱看著他慌亂的模樣，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那……以後我還是別叫了吧？」

「也、也不是不行……」林知然一邊說一邊捂著臉，覺得自己的形象徹底毀了。

偏偏沈清隱那張冷淡的臉上，似乎浮現出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

林知然心想：完了，這徒弟不得了，還知道捉弄他了。

ns216.73.216.224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