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人的家在五樓,我們三人快速的上樓,臉不紅氣不喘,不過一分鐘的時間就站在狼人家門前。門內能聽見男人的嘶吼聲和女人的哭泣,巴爾薩斯舉手扣擊門扉。
「誰啦!」男人吼道:「老子在教訓不聽話的女人,沒時間──」
「紐頓先生。」我朗聲道:「開門。」
門內靜了一下,接著狼人紐頓道:「你誰啊?老子為什麼要給你開門?家務事輪不到你來管,給我滾!」
我和奈特來過好幾次,這傢伙明明就認得我的聲音。我從口袋裡拿出一把鑰匙,直接打開了狼人家的門。
紐頓家裡亂七八糟,腐爛的食物酸味和垃圾的臭味混合在一起讓人質疑這種地方住人的可能性。紐頓是個有著啤酒肚和滿臉鬍渣的男人,穿著被汗液染黃的白色背心和藍色四角褲,手裡抓著一個斷裂的酒瓶,正怒氣沖沖地瞪著我們。
一個女人躺在他腳邊,毫無動靜,她的頭旁邊散落著深色的酒瓶碎片,這男人又用酒瓶打自己的老婆了。
「人渣……」雷克斯低喃。
「一開始直接開門就好了嘛!」我把鑰匙放回口袋,抓起麻醉槍朝他射擊。
酒醉的紐頓肢體本來就不協調,他的體型更讓他不可能靈活閃避,紅色的標直射中他的肩頭,他把那標扯下,身體一晃,轟的往下倒。
本來就不是複雜的案子,我們不是警察,沒必要遵守法律程序。
「娜塔莉亞?」我呼喚著小女孩的名字:「我是柔伊,你在嗎?」
我聽見門鎖轉開的喀搭聲,一個瘦弱、臉上帶著瘀青的小女孩畏縮的從浴室走了出來。
她一眼就看見倒在地上的女人,尖叫了聲「媽媽」後便馬上衝過去,跪在女人身旁,試著用小小的雙手為女人止血。
巴爾薩斯大步向前,替女人緊急處理傷口。
我把麻醉槍塞回腰側,捲起袖子打算把紐頓帶回樓下的車上。
我喊了一聲:「雷克斯,你能來幫我嗎?」
沒有回應。
我轉頭,雷克斯憤恨地盯著紐頓,那眼神之凶惡,簡直能把紐頓燒出一個洞來。糟了,我忘了雷克斯以前曾經歷過家暴,要是這個景象引起了他不好的回憶──
「我們要做什麼?」雷克斯問。
「我們要把他搬到樓下車裡。」我扛起紐頓一隻手臂:「麻醉藥加上酒醉,他沒有半天是不會醒過來的。」
「好。」
雷克斯沒有說多餘的話,走過來把紐頓另一隻手繞上自己脖子,我們兩人在靜默中把渾身酒臭的狼人扛上黑色越野車。把狼人丟到後座後,我用普通手銬銬住他,他睡得很沉,沒必要使用帶有聖力的手銬,我也不是很想碰那一副。
手銬的目的就是為了束縛,因此上面的聖力還算強,帶著手套也能感受到些微的刺痛。
雷克斯坐進駕駛座,我則在副駕駛座上拿出新的麻醉標裝進槍裡。
「我們現在等巴爾薩斯處理完──」
「這是第幾次了?」
「什麼?」
「這個男人傷害自己老婆第幾次了?」
「我不曉得。」我把槍放好:「但從我來到紐約分部後,已經到這個家三次了。每次都是小女孩打電話,然後我們來,奈特連他們家的鑰匙都打好了。」
我們不需要搜索票、不需要法院核可,非常快速。
「他總有一天會殺了自己的老婆小孩。」雷克斯眼裡的陰鬱怒火燃燒著:「審判所應該監禁這個男人,不讓他靠近自己的家人。」
「也許這次會吧,我只負責把他帶回去給奈特,其他的都歸奈特管。」
雷克斯沒再說話,又等了五分鐘,巴爾薩斯才回到車上。
「母親沒事,我幫她把傷口處理好了。」巴爾薩斯把紐頓推往一邊:「我們回去。」
雷克斯開車,就在車子駛了兩條街時,我忽然感覺到能量的流動。
有人使用巫術!剛才經過時,就在我們的車旁!
我的心一凜,身體倏然緊繃,可那股能量只是輕輕擦過我們就消散了。那個巫師並沒有針對我們,咒術的內容也不含惡意,只不過是個巫師在施法結果被我們碰上了而已,搞不好那巫師現在正慌亂著呢。
「怎麼了?」雷克斯問。
「沒事,剛才想到了某些事。」我凝視著窗外,卻分辨不出茫茫人海裡哪個人和其他人不同。
在紐約的這幾個月裡,我處理過吸血鬼和狼人的案子,也處理過一件人類意外目睹超自然生物的事件,卻從沒碰過和巫術有關的案子。約瑟曾想把某見女巫的案子交給我,但我嚴正拒絕了,這是我唯一拒絕他的一次,後來他就再也沒有試圖把和巫術沾上邊的案子交給我了。
我不想和巫師扯上關係,更不想碰巫術案子。巫師們的能力稀奇古怪,我不曉得他們能否一眼看出我是女巫,也不想拿我的命來賭。我總是避開巫師和巫術,為了不被分派到這類的案子,我會接下非常多其他案件,讓其他人沒有分配這類案子給我的機會。
「真不懂你為什麼死都不碰巫師,又不是什麼困難的案子,只是去調解糾紛而已。」約瑟曾對我說:「等到你脫離見習身分,一定會被分派到巫師的案子,你不想碰都不行。」
「我沒打算成為聖職者……」
「有差嗎?對付巫師時不只需要聖職者也需要獵人的協助,像你一樣能使用聖力的獵人是最佳的選擇。」約瑟仰天長歎:「要是知道成為聖職者工作量會多那麼多,當初就該假裝什麼也不會的。」
「如果你真的不想碰,那乾脆離開審判所就好了。」
「不行不行,誰叫我知道了這個世界不為人知的一面?」
「……若娜?你睡著了嗎?」
「啊?」我是誰?我在哪?
「我們回分部了。」雷克斯聽起來很無奈:「你昨天有好好睡嗎?怎麼看起來這麼累?」
「當然有睡。」我打了個哈欠:「巴爾薩斯和紐頓呢?」
「他剛才已經把紐頓帶下車了。」雷克斯彈了我的額:「雖然你的氣色和之前在英國相比好了很多,但感覺起來還是很糟糕。」
「紐約是個節奏很快的城市,和海爾不同。」我簡短道:「習慣了就好。」
「你看起來從來就沒習慣過。」
「總有一天會的,我們走吧。」我下了車,往分部走。
解決了狼人家暴的案子後,我們幾個見習生就沒什麼事了。分部裡的人不可能把太危險的案子交給我們,剩下的時間,我們要做的就是努力把本來該在聖保羅念的書唸完。
我曾問過奈特和潔瑪為什麼審判所要讓學員們提早離開聖保羅到各個分部去,明明有很多學員連最基本的課都沒上完,就像我和雷克斯。他們三緘其口,只說時間到了我們自然會回到聖保羅去繼續完成我們的課程。
不得已,最後我只得跑去問感覺起來一點也不可靠的約瑟,結果卻得到了答案。
「你們聽說的版本應該是某個吸血鬼和死靈法師殺害了許多獵人和聖職者,結果人手不足必須從聖保羅調退役的獵人協助……這並非全部的真相。」他豎起一根手指:「你真的以為人手不足是上頭從聖保羅調人的原因嗎?我們雖然老是喊著人力緊缺,但也沒有缺到要從聖保羅那種地方調人的地步。」
「不然呢?」
「會從聖保羅調人,是因為那裡距離案發現場最近。那個死靈巫師和吸血鬼當時就在英國,在十分靠近聖保羅的地方。除去聖保羅,距離案發現場最近的是利物浦分部,但上頭推測利物浦的人到時,那名死靈巫師和吸血鬼可能早就毀滅所有證據逃跑了。為了保存現場證據,上頭決定破例從聖保羅調人,他們不認為吸血鬼和死靈巫師會留在現場和後到的人硬碰硬,雖然那兩人威力強大,但早就被我們的人耗去不少精力,是不會有力氣對付其他人的。」約瑟閉上眼繼續說道:「正如預料,聖保羅的人到達現場時,吸血鬼和死靈巫師早就離開了,留下滿地屍體和鮮血等待他們收拾。現場出乎意料的混亂,因此蒐集證據和清理的時間比他們想得多,就算利物浦的人到了,恐怕也還是得花上不少時間──然而,這卻是調虎離山之計。」
「調虎離山之計?」
「聖保羅的存在對超自然生物來說並不是秘密,只是在此之前,從來沒有人會直接攻擊聖保羅。」約瑟的聲音聽起來很輕鬆,他講的內容卻不是:「聖保羅的防護很好,畢竟是訓練未來獵人的地方,但聖保羅主要的防護力量來自退役的獵人們,也就是訓練你們的那些老師。當天聖保羅的人出去支援後不到一個小時,就有人嘗試攻擊聖保羅。」
「欸?怎麼可能?」我吃驚的說:「我們根本沒察覺到!」
「那是因為留守的老師和某些訓練第三年的學員在攻擊到聖保羅之前就察覺並出發解決之故……在此事件中,雖然無人死亡,卻有好幾個學員身受重傷,必須放棄成為獵人。要是這次的攻擊沒被擋下,那等待我們的就會是毀滅性的打擊,要重新訓練一批獵人並不簡單,光是要尋找學員就很困難了。」
我想到了什麼:「聽說那名吸血鬼和死靈巫師與海爾鎮的事件有關?」
「是啊,不曉得人怎麼就跑到英國去了。」
丹尼爾在英國?不,不可能與我有關吧……就算與我有關,他怎麼會知道我在英──
信用卡,該死,是信用卡。
我用他給我的卡訂了機票,只要追蹤這條線,很容易就能知道我人在聖保羅。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lBNSQ8wWn
也就是說,我其實有機會見到那男人?那個殺了我爸的男人?他在英國的原因一定和我有關,但他怎麼敢來?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kmFibuyGy
「為什麼……」
他發現我加入審判所慌了?害怕我不顧一切抖出他的事情於是決定先發制人解決我?我他媽到底是有多蠢,才會放心用丹尼爾──尼克.達格給我的東西?我是唯一知道他行蹤的人,他現在要來殺我了!
「上頭決定要遷移聖保羅的位置,並加強防護。在事情解決之前,學員們將被送到世界各地,由現役獵人和聖職者指導,這就是我必須訓練你的原因。」約瑟懶懶道:「能使用聖力的學員應該接受專業的聖職者訓練,像和你一起的巴爾薩斯,他的家族已經訓練他一段時間了。你目前沒有任何資源,所以暫時由我代勞。」
「那最後,你們逮到他們了嗎?」我咬著牙問:「你們有抓到那個死靈巫師嗎?」
「很可惜,最後讓他跑了。」約瑟道:「不讓學員知道這件事是怕你們退縮,也怕你們胡思亂想。審判所的能力很強,這次只是小失誤,無須擔憂。」
「這次的小失誤差點讓聖保羅淪陷。」
「以後不會發生類似的事了……就算又發生也沒關係,我們會訓練你們,讓你們在遇上類似的事時能沉著應對、冷靜表現。」約瑟揚起嘴角:「誰沒有新手時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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