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記者不願就範,不過巴爾薩斯沒打算和他們爭論。他抓住我的手臂,開始往車子走去,四個記者跟上來,禿頭的那個還是不停的說話,可巴爾薩斯沒有再回一句。他打開車門,把我往裡面塞,接著甩上車門,差點夾到我的腳。
等等,他自己不打算上車嗎?他要怎麼辦?
車子的隔音功能很好,所以我聽不見巴爾薩斯和那群記者說什麼,他把他們帶到停車場的另一邊,開始和他們說話。
他該不會在接受採訪吧?這樣不會出事嗎?臉上的傷口更癢了,對於巴爾薩斯接受訪問的不安和身上的不適感讓我心神不寧,我扯下口罩和墨鏡,拿起藥膏往臉上患部塗。
我不能接受訪談,我身上有一堆秘密,雖然這些秘密審判所都知道得差不多了,不過還得考慮到以前認識我的凡人。要是他們在電視上認出我,把我的事情公開到網路上讓大家尋找有問題的地方,那最後我的一切很可能會曝光在陽光下,無論對審判所或巫師界都不是好消息。
巴爾薩斯不同,他從小接受聖職者菁英教育,幾乎沒有在審判所系統以外的地方生活過,他沒有需要處理的凡人問題。他氣質高貴、家世背景又好,加上那張絕美容顏……也許在這裡接受訪談是個好決定,讓他代言審判所對審判所來說是大大加分。
上頭可能會考慮這件事吧?面對超自然生物時,代言審判所的是使徒,這些人能力壓倒性的強大,就算從頭到尾不露臉,他們帶來的恐懼仍會深深的震懾超自然生物們。可面對凡人時,推出使徒就絕對錯誤,先不說身分保密問題,光是他們的怪脾氣就讓審判所頭痛了,他們心高氣傲,絕對不會允許自己被當成門面展示在眾人面前。
想想目前見過的幾個使徒,全都不是好相與的,要讓他們在攝影機前接受十分鐘的訪問都有困難,何況是拉上去當門面……我將頭倚在窗上,默默看著巴爾薩斯和四個記者,好奇著他們會說什麼、明天的新聞會怎麼報。
我眼角餘光瞄到電梯門又開了,這次下來的是獵人和已經用口罩和圍巾圍住臉的巴多羅買兩個,他們一下樓就直奔銀色豐田,雖然注意到了巴爾薩斯和那群記者,可動作一點也沒慢下來。他們上了車,獵人發動引擎,開始倒車離開停車格。
「等一下,我們不等巴爾薩斯嗎?」
「趁著他把那群人注意力引開,我們趕快走。」獵人無情地說:「反正他能處理,你的監管職責暫時由我們接收。」
我咕噥道:「希望那群記者別挖出他所有秘密……不,希望他別把那群記者耍得太過頭。」
車子離開地下停車場前,巴爾薩斯只看了我們一眼,然後又馬上回去應對那群記者。
「把頭低下。」獵人道:「外面也有很多記者。」
巴多羅買身體僵硬的低下頭,他應該很久沒對誰低頭了,希望他別把氣出在我身上,之前的每次訓練我都感覺到他對我不加掩飾的敵意,現在他的心情又不好……我要用身體有恙的理由向審判所申請延遲訓練,如果他們不答應,我就對自己使用聖力。
「是他們!他們出來了!」車外有誰喊了這麼一句,頓時一群人強硬的突破封鎖往我們衝來。
獵人眼神一凜、催動油門,銀色豐田以和外表不符的速度衝了出去。從照後鏡裡我看見獵人的眼神殺氣騰騰,想必一直以來都接受著獵殺訓練的她,壓根兒就沒想過自己還有必須突破媒體和民眾封鎖的時候。
我們都沒接受過應對媒體的訓練,這種情況下除了離開現場外,什麼都做不了。
巴爾薩斯還好嗎?或者他已經被那群如同餓狼般撲上去的媒體啃得連骨頭都不剩了?
後面有轉播車跟上來,我動動手指本來想喚出風刃刺穿他們的輪胎逼迫他們停下,驟然降臨的威壓感讓我的心跳停了一瞬。我機械性的轉頭,只見巴多羅買那雙能殺人的眼正惡狠狠的盯著我,我收起手指,呵呵笑了兩聲,感受到冷汗從背上滑下。
差點要死了啊!
巴多羅買終於不再盯著我,我身上那股大山般沉重的壓力解除了,此時我領悟到巴爾薩斯對我有多好,哪像這傢伙,我一有動作就馬上準備宰了我。
忽然一個急轉彎,我緊緊的攀著車上的把手,感受到離心力把我往另一個方向扯。絕對不能鬆手、否則會撞到巴多羅買,我一點也不想猜測撞到他後會發生什麼事。
轉播車的體型較大,無法像我們一樣靈活的左彎右拐,最後我們終於成功的甩掉了他們,我鬆了口氣。
巴多羅買忽然說道:「昨晚的事情是你做的?」
我疑惑道:「什麼事?」
「藤蔓。」
「對,是我吊上去的。」我不安的說:「我實在沒有選擇才會那麼做,當時的情況緊急,又臨時找不到更好的方法……」
「好,我知道了。」他閉上眼,往後靠,顯然不想聽我多說任何一個字。
莫名其妙,我還以為他打算因為昨晚的事懲罰我,我在大庭廣眾下那麼做,等同直接告訴其他人這世界上有許多他們無法理解的超自然力量,這是其一。其二是我的能力是完全的巫術,我施法、在聖職者面前使用能力,然而審判所卻沒有對我做出懲罰,這件事代表的含意十分重要,會讓超自然生物和審判所之間的關係重構。
或許因為我的緣故,審判所和超自然生物們會重新考慮合作的事呢。
我想像著那個美好的未來,儘管腦袋裡閃過的某些與超自然生物有深仇大恨的獵人的面孔提醒了我要放下仇恨有多困難。街上的風景極速的向後退,背後已經沒有媒體或者追逐的群眾了,可獵人還是飆著車、彷彿正在參加街頭賽車。
最後我們回到了聖保羅,下車後,巴多羅買和獵人皆頭也不回的走進教學大樓裡。既然沒有人通知我要去參加會議或者去見某人,那我回自己的房間睡覺應該沒問題吧!宿舍和教學大樓是反方向,我轉身往宿舍裡走,這時在我的面前,聖力凝聚出了文字。
「過來。」我念出文字,搖搖頭,回頭看。
果然,是巴多羅買。
看來還要等一段時間才能回去睡覺了,我揪著自己的衣服,感到乏力。昨晚睡了大概十個小時左右,可這對我的恢復簡直是杯水車薪,我身上的傷口還疼著、臉上的傷也癢著,我需要更多的時間和能量恢復,可他們沒給我恢復的時間。
要是巴爾薩斯在這裡,匯報什麼的丟給他就行了──我為自己忽然出現的念頭感到無奈,什麼時候開始,我竟然依賴起了巴爾薩斯?我可以依賴任何人,唯獨不應該依賴審判所派來的監視者……
我跟在巴多羅買後方,觀察到他的腳步比以往遲緩,他的腳受傷了,恐怕還沒恢復過來。使徒對審判所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可他們卻不珍惜這些人。也許是因為最近才死了三個使徒、又犧牲了一堆聖職者和獵人,剩餘的人工作量直接翻倍,常常忙得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P9TT1oAnz
原本學生們應該在聖保羅裡待上好幾年才會正式開始獵人或聖職者的工作,但最近受訓超過一年的實習生全都被派上場了,受訓了一至兩年的學生大多數被送到後方去做後勤和文書的工作,本來擔任後勤和文書工作的獵人和受訓兩年以上的見習生則接受了三個月的訓練後被送上了前線。
巴多羅買走向會議廳,會議廳在聖保羅的辦公區中,我平常從來不會走到聖保羅的這個區域來,一般學生不曉得有個女巫混在他們之中學習,聖保羅的教職員們可是一清二楚。這麼說好了,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我的存在,比如聖保羅還在英國時曾擔任我射擊老師的海德就對我不屑一顧,我很確定要是我現在讓他教我射擊,子彈會穿過我的腦袋、海德則會宣稱那是不幸的意外。
在議會廳的門前,隱約能聽見門後傳來的激烈的爭執聲,希望他們不是在討論要不要把我這個膽敢在大眾面前使用巫術的女巫綁上火刑架來向其他人證明審判所對超自然生物的反感一如往常。巴多羅買打開門,頓時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他步伐穩健的走了進去,我急急忙忙跟上。
這間屋裡坐滿了人,長方形會議桌的十二個座位都坐滿了,其他人坐在會議室裡的其他椅子上,這些椅子明顯是從其他地方搬來的,樣式都不一樣、有些還蠻不合時宜的。
巴多羅買尋了張高腳椅坐下,我知道自己的地位,也感受到了某些尖銳而帶有敵意的目光,於是安靜地在會議室的角落站好,避開所有人的視線藏在最後方。這間會議室裡的人全都有頭有臉,除了聖保羅的負責人外,長桌上其他十一人全都具有大主教以上的身分,其中甚至還有一位樞機……
我會不會死在這裡啊?
這些主教們率領的教區並不是一般是人所認知到的教區,他們不負責幫其他人講經或洗禮,而是負責每個區域內超自然生物的控管。在成為一個教區的負責人之前,他們都擁有豐富的實戰經驗,其中很多人都還是退役的聖職者。
只要他們一同誦唸一句禱詞,我便會死在此處。
幸運的是,他們的注意力不在我身上,某些人很可能完全沒發現跟在使徒後方進來的我。感謝巴多羅買吸引了大多數人的眼球,我才沒有被更多人注意。
隨著巴多羅買的到來,他們又重新開始了爭執。我聽著,逐漸理解到他們的爭執點。
他們在討論是否要讓普通百姓知道他們的存在。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8fcabuVLzY
要讓普通人知曉審判所的存在,這個早就該湮滅在歷史當中、隨著最後一次公開的女巫審判後消失的機構,重新顯露在世人眼前?
若是在幾個月前聽見有人這麼說,我一定會哈哈大笑。
可近幾個月破口出現頻率上升和昨晚的事都讓審判所不得不考慮公開在大眾眼前,很顯然的,隱藏在暗中的審判所已經越來越沒辦法守護大眾了。獵人和聖職者的人數太少、破口和惡魔越來越多,要增加戰力的唯一方法就是公開的徵集志願擔任獵人的人們。
從普通人中挑選。
桌上目前分成了兩派,其中一派贊成公開審判所的存在,經過粉飾後、向大眾宣告我等過去幾百年來皆隱身於暗處、擔任看不見的守護者;另一派則覺得不應該公開,因為我們無法向大眾解釋我們的正當性從何而來。
「為什麼我們這個機構存在這麼久?人們並不愚蠢,如果過去百年來我們都是為了殲滅破口後方的惡魔而存在,那為什麼直到現在他們才第一次記錄到破口?他們會發現我們過去百年來主要的任務不是阻止破口和惡魔,他們會猜測我們過去在做什麼。」那位膚色較深的主教道:「我們還不能公開超自然生物的存在,巫師、吸血鬼、狼人……人們的信仰會大大的動搖,年輕一點的人們甚至可能會就此放棄信仰。」
「我們沒有兵源,隨著少子化和小家庭的數量增加,加入審判所的人越來越少。過去我們的獵人和聖職者大多來自於家族傳承或者超自然生物災害下的倖存者。可隨著生育數量的下降和審判所的裁撤,我們所有擁有的戰力嚴重短缺,超自然生物造成的災害也在我等的努力之下越來越少,自然沒有倖存者可言。若是無法開拓新的兵源,最後我們會無人可用。」堅持公開的那位這麼說。
他們兩位都是大主教身分,其中一位是西班牙區最高負責人、另一位則是中東地區唯一一個大主教。樞機坐在最上位,從頭到尾都沒說一個字,冷冷地旁觀兩個人你來我往針鋒相對。
兩方都覺得對方的說法無法解決問題。
其中一方更看重信仰、另一方則堅持需要更多人力以應對越來越多的破口。
支持公開的西班牙主教道:「那麼,若是不公開徵集普通人來應對,你要怎麼解決人力嚴重短缺的問題?」
中東地區的主教道:「自然是裁撤目前現有的系統,超自然生物災害在過去二十年裡大幅降低,又有巫師協會、吸血鬼協會和狼人協會等自行維護秩序的系統,我等已然可以從這方面退出。我們應當完全放棄超自然生物方面的業務、專心的對付破口。」
西班牙主教驚呼道:「萬萬不可!他們是魔鬼降臨於世的證據!所有行巫術的、活死人的、化獸的皆是接受了魔鬼的饋贈、背叛了上帝的慈恩,他們應當永墮地獄、而我等則憑藉著神的恩慈守衛大眾。若是放棄審判超自然生物,我們就是違背了神的旨意……」
「是的,信仰是重要的,可目前的危機比信仰更重要、更迫切、更緊急。重新訓練一批人上戰場費時費力、不切實際,還要冒著超自然生物被世人發現的危險。我們現有的人力只要放棄獵殺超自然生物,絕對足夠應付破口。」
「若是破口的危機繼續擴散呢?如果破口的數量繼續增加、或者從那一邊跑過來的惡魔更多、等級更高?」
他們喋喋不休、其他人也各自討論著,一時間整間會議室吵雜的像因為暴雨而不得不延遲的地下鐵站裡無計可施的民眾。從這個角度來看,他們和普通人其實沒差多少。
樞機清清喉嚨,剎那間,會議室裡的人全都靜了下來,
「兩位說的都有自己的道理。」樞機的聲音很輕,但穿透力很強,他的聲音輕輕鬆鬆傳遍了整間會議室,連我這個站在最後方的人聽的也是清清楚楚。
西班牙主教謹慎地問:「那不知您的意思是?」
這個男人、這個樞機才是這間會議室裡真正有能力下決斷的人,其他所有人在他面前不過是黃口小兒。他比我想的年輕,我以為樞機全都是老到連行走都有困難的人,可實際上這間會議室裡所有人看起來都不超過六十歲,可能是因為年輕時衝鋒陷陣損害了身體、所以無論是聖職者或者獵人都活不長的緣故吧……思緒飄到了很遠的地方,以至於我沒有聽清樞機說的話。
巴多羅買站起,所有人都看向他,這位平日裡面色就不是很好的使徒在經過昨晚的折磨後臉色更糟了。他勉強做出了恭敬的姿勢,開始匯報昨晚遇見破口的情況。他輕描淡寫,沒有強調自己在這場災害中扮演的角色,更多的是描述當晚民眾的死傷情況,他們的哀號、他們的哭喊和他們的無能為力。
樞機道:「那麼,你有什麼建議?」
「無論我們最終是否決定讓審判所步入大眾的視線中,都必須讓民眾確切的認知到破口以及惡魔的存在。」巴多羅買道:「小一點的破口造成的傷害較小,雖然破口會在轉瞬之間成熟因此應對時間短,但相對地肆虐時間也短,通常惡魔不會離開以破口為中心方圓五百公尺的地方,只要堅持幾分鐘惡魔便會消失;較大的破口持續時間和肆虐範圍都很大,昨日若是沒有用聖力阻止那個龐然大物,恐怕半座城市都會毀在惡魔手中,不過這種類型的破口要張開到足以讓惡魔現世需要的時間很長,最長會有半個小時的時間因應,這時就應當引導民眾逃難並調動最近的聖職者和獵人來應對。」
「就算不公開審判所的存在、也要公開破口啊。」樞機道:「問題是,我們需要一個契機,一個能宣布破口存在卻又不會引起瞬間恐慌的契機。不,不引起恐慌是不可能的,但必須把恐慌壓制到最小……」
巴多羅買道:「關於這點,樞機閣下,我有個提議。」
我的眼皮跳了一下,是厄運的徵兆。
「說吧。」樞機道。
「巴爾薩斯.約恩松。」巴多羅買道:「我覺得由他來擔綱這個角色最適合。」
我就知道。
樞機挑眉:「他是誰?為什麼足以擔此重任?」
因為他長得夠帥……看到他,誰還會在意惡魔不惡魔?
巴多羅買當然不可能這麼說,他打開了會議室的投影機,調出了昨晚我和巴爾薩斯在廣場上抗敵的影片。糟糕的畫質讓巴爾薩斯的美色遜色了很多,不過在影片播放完畢時,巴多羅買又馬上調出巴爾薩斯的照片,我清楚聽到身旁某個看上去五十幾歲的男性主教倒抽一口氣。
巴多羅買挑的甚至不是巴爾薩斯拍得最好的照片,而是規規矩矩的證件照,誰都知道證件照這種東西通常拍得很糟糕,但這點不適用在巴爾薩斯身上。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9sAHk7q4S
讓巴爾薩斯擔任代言人?或許他的地位不夠、能力不夠、資歷也不夠,但那張臉補足了所有不足。
樞機在看到巴爾薩斯的照片後,也短暫的沉默了。
「這是個不錯的主意……巴爾薩斯.約恩松,你可以和我說說他的身分以及目前的職務分配嗎?」
我必須想著悲傷的事好防止自己笑出來,幸好我有很多悲傷的事可想。
「他來自北歐的新興家族,與馬蒂諾家的孩子從小一起長大。在十四歲時發現具有聖職者的天分,最後成為了一位聖職者。目前的職務分配是監視一位女巫,確保這位女巫會執行自己的工作。」
樞機道:「女巫?」
「是的。」巴多羅買的眼越過整個會議室投到我身上:「或許讓女巫本人來對您報告是最簡單的,畢竟任務的內容是什麼,她最清楚。」
然後所有人就把注意力從巴爾薩斯的照片轉到我身上了,去你的巴多羅買。
「過來吧。」樞機說:「這間會議室裡沒有人會傷害你。」
要不要算算你旁邊的阿斯特差點殺了我幾次啊?
「樞機閣下。」我行了個禮:「我是柔伊.張,是個森林女巫,同時也是聖職者。」
「我確實聽說過,有個女巫在審判所裡,並且由使徒嚴加訓練。」
「是的,使徒多馬是我的老師。」
「你執行的工作是什麼?為什麼會需要人額外看管?」
「我將會在未來進入破口進行探索,因為所有具有聖力的人事物進入破口後都會被另一邊的生物盯上並追殺,沒有聖職者能在那種程度的追殺下存活,可若是派獵人進去,他們會因為沒有自保的能力而死,不死的回來都發瘋了。」我頓了頓:「根據之前有幸回來卻又在幾個小時後自殺的聖職者所言,另一邊有植物,也有植物的能量,身為森林女巫,我能夠運用那邊的能量,也許不會被排斥或追殺。」
「果然,女巫與惡魔有關。」某人的低語傳入我的耳中。
「破口另一邊是地獄,你為什麼會願意到地獄裡去探索?就我剛才觀察到的來看,你身上的約束不強,只要想要,隨時都可以離開……你為什麼會願意冒著慘死或發瘋的風險進入破口探索?」
為什麼?
對啊,我明明可以離開的。
可能是因為我想避著王家,可是王家已經不會追著我跑了。
那麼是為什麼呢?只要我想跑,就算是審判所也追不上來,搞不好他們甚至不會想追,一個弱小的女巫有什麼好追的?
「柔伊?」巴多羅買不滿的說:「你在發什麼呆?」
不,現在不是追究我為什麼願意進入破口的時候,現在我必須讓所有人信服,對我進入破口的理由沒有一點質疑,我必須讓樞機信服我。
我抬眼,正好撞進證件照裡那雙蔚藍的眼睛。
我知道該怎麼說了,抱歉了,夥伴。
「我願意為了巴爾薩斯做任何事,只要能看見他、能聽見他的聲音、能讓他對我說話,我什麼都做得出來。」我凝視著樞機的眼,深怕他看不出我有多認真:「我知道他和我不可能有結果,畢竟我們是對立的身分──可我深深的愛著他,願意追隨他到天涯海角,我會追隨他到每個地方去,哪怕他要去的地方是地獄。」
樞機被我這混蛋理由給驚住,半天說不出話。會議室也在瞬間的寂靜後出現幾個「太荒謬了」、「不可思議」的聲音。整間會議室裡只有一個人用看騙子的眼神看我,是巴多羅買。希望他的道德感沒有強到連一個謊言都無法忍受,我有點擔心他會出口說些什麼破壞計畫,不過最後他沒說話,想是不希望因為自己的言語讓會議室更混亂,也可能是他對此不在乎,反正我的罪孽已經夠深重,多加一條謊言之罪算不了什麼。
使徒被選上是因為他們實力夠強,可以說擁有了絕對的力量後,他們對於這些人心間的彎彎繞繞反而更加厭煩。約瑟已經是我看過的使徒裡比較願意揣摩人心的了,可就連他也能做出帶著女巫跑到國境之北兩年、能不管事就不管的決定。
難怪使徒的位階通常止於主教這個和他們的能力以及權責相較下太過低下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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