撿到一條美人魚 - 鮫人抱恩

雷電劃破黑暗，礫石遍布的蜿蜒河道。

獵人來到岩岸邊，本想在暴雨前檢查水線，卻看見被銀蛇照亮的雪白身影。女子身下逐漸漫開的血色，讓他擰起眉頭，迅速將其抱上岸。

在看清女子全貌後，獵戶驚駭地瞪大雙眼。讓他震驚的不是女子清麗的面容，也不是腹部那道足以致死的劃痕，而是她並沒有雙腳這件事。

困惑在他的臉上逐漸轉為堅定，最終獵戶下定決心，將女子扛上肩，往住處小屋跑。

路上，他刻意讓腳步平穩，以免顛簸讓對方不適。

雖然沒有照顧過鮫人的經驗，但對方上半身是人，即使穿著火辣清涼，僅有兩片貝殼罩在胸前，但獵戶還是堅持用照顧人類病患的方式照顧對方。

無微不至，殷勤看護。

鮫人終於醒來。

「你是誰？」她的第一句話虛弱無力，柳眉卻煞氣十足。

獵戶沒有說話，甚至一眼都沒有看向過她的面容，只是靜默地翻開覆蓋在對方腹部的樹葉，查看裡面的藥草與傷勢。

不管鮫人如何追問，男人都不回答，也不看向她。

半個月後，鮫人傷勢恢復，至始至終，獵戶都未曾和她交談半句。在見她無礙後，獵戶將她扛起，不顧意願，一把將鮫人丟進魚簍裡，蓋上編織蓋。

他用力按住編織蓋，魚簍不停晃動，鮫人不停掙扎，直到獵戶大力敲擊蓋子，魚簍才停下晃動，不知是明白了他的意思，還是知道自己在岸上的力氣沒有獵戶大。

來到河邊，獵戶像是倒垃圾般，將鮫人倒入河中。

噗通一聲。毫無防備的鮫人摔入水中，卻摔得有點懵。

她想不透，迅速將頭冒出水面，大喊獵戶。讓鮫人意外的是，從不理會她的獵戶回頭了。

他第一次注視著她，像是在等她說話。

看著黝黑的面容和深邃的五官，鮫人忽然覺得……膚色和種族似乎也不是這麼重要了。

「喂！你、你打算就這樣走了嗎？」她不甘地問。

獵戶依舊盯著她，眼眸烏黑，沒有顯露任何情緒。

鮫人慌了，不知道為什麼臉上一陣發熱。

噗通一聲，又鑽回水裡。

獵戶以為她走了，轉身正要離開，卻聽見身後再次傳來出水聲。

「你知不知道我是誰？救了我，本、本公主可以給你一場榮華富貴！或是……功名利祿、美女如雲，就……就算你想要本公主以、以身相許，那也不是不能考慮……」

獵戶腳步一頓。

腦袋都快垂回水中的鮫人察覺，驚喜地抬頭，卻看見獵戶依舊是那對古井無波的眼神。

似乎是在納悶，妳怎麼還不走？

一股惱怒湧上心頭，再上眉頭。鮫人蹙著好看的柳眉，如同第一次看見獵戶那般，煞氣十足。

「你別不知好歹！」

獵戶緩緩搖頭，擺了擺手，示意她離去。

「哼！」一氣之下，鮫人在次縮回水中，好看的魚尾在水面上奮力拍擊，濺起片片水花，像是在表達自己的不滿。

一年之後。

鮫人再次倒在岸邊，獵戶也恰好來巡察水線。

這一次，獵戶將鮫人翻過身後，在她腹間一抹，紅色的顏料立刻散開。

察覺到這不是她的血液後，獵戶便逕自離開了。

鮫人一氣，忍不住嚎啕大哭，哭著哭著，忍不住睡著了。直到身上一暖，原來是獵戶離去歸來，還帶來了一件麻衣，罩在她身上。

「你……」她抬起頭，眸光閃爍。

本以為獵戶是無情離去，卻帶回一件保暖衣物，難道是以為她想在這裡曬點日光浴？

眼中帶著好氣和好笑，鮫人再次開口。

「喂！關心我的話，為什麼不帶我回家？」她楚楚可憐，不自覺在口氣中帶上一點哀求。

風雨聲中，獵戶似乎沒聽清楚她說的話，只是向她擺擺手，像是在說不客氣。

「你！」鮫人嗔著雙眸。

看見獵人不再回頭，她氣呼呼地大喊：「喂——你就都不會想我嗎？」

不知道為什麼，回去之後她的腦海裡都是這個老實憨厚，卻帥得不可思議的獵戶。

想起對方出門前換衣服時暴露出的精壯，想起對方粗糙的手指輕觸自己肌膚時顫起的激靈，想起對方始終深邃注視卻從不開口的模樣。

終於，她忍不住再次來到這裡找他。想再一次，看看他。或是，接受他的照顧，就這樣……一直賴在他身邊，直到他願意開口和她說話。

獵戶再次停下腳步，投以困惑的目光。

「你！」對於這副不在意的模樣，心裡的驕傲再次令她柳眉倒豎，無法道出心裡的傾訴。

獵戶走近，看看天色，烏雲伴隨著小雨，一時半刻不會停。

於是他俯身跩住鮫人身上的麻衣，一腳將其踹回水裡，然後揮揮手，像是在說：別貪玩了，快回家吧！

美麗的腦袋再次冒出水面。

她氣呼呼地罵道：「你這個萬年單身漢！」

風雨聲遮蔽了這句話，只看見獵戶在岸上露出大白牙，又一次朝她擺手。

這一次，獵戶沒有再回頭。

風雨逐漸隔開兩道身影，也阻礙了注視著獵戶背影的視線。

再一年。

鮫人忍受不住思念的煎熬，來到此處。

可惜這一次無風無雨，獵戶也不知何時才會出現在岸邊。

她努力地跳上岸，朝記憶中的小屋撲騰著，半天後終於到了小屋外。

此時，只見小屋外聚滿了各色樣貌的女人。

有鶴妖、虎妖、鹿妖、兔妖……甚至還有她的鄰居——蚌妖。

「妳、妳們……」鮫人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

「唉！我就說這傢伙肯定會再回來！」狐妖嬌媚地橫了她一眼。

「誰讓她是最先來的？」鶴妖也沒好氣。

「就是脾氣太大了，被我們捷足先登。」鹿妖不屑地說。

「登什麼？我們不都還在屋外嗎？」兔妖冷哼。

「吼！別說了！」虎妖不滿。

這時，鮫人才明白。

對方一直朝她擺手，是在說……家裡女人夠多了，妳別再來添亂，快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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