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光 Pieces of Light - Mov.4 浮士德圓舞曲（5）

掀開休息室的簾幕，人聲與樂聲彷彿音浪，一波接一波地拍打著她的腦袋，耳朵裡的怪物被喚醒，發出陣陣低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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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頸有些癢。桑唯拍開那隻不安分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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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修將視線從那白皙的脖頸移開，轉而戳了戳她頭上的小丸子。盤起頭髮的桑唯可是稀有造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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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唯瞥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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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亞修投降般的舉手，依舊是那副嘻皮笑臉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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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笑容很快淡去，他拉住桑唯的手腕，停下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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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桑唯將目光轉回前方，一名金髮的女子赫然出現在眼前，嘴角噙著笑意，視線卻直白地有些冒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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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唯倏地退後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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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她勉強能接受的社交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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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蒙德小姐，請問還有什麼事嗎？」亞修再次掛起笑容，語氣卻流露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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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唯動了動手腕，亞修鬆開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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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耐心快要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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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很高興看到你，蒙莫爾先生。噢，我只是來向范德比小姐表達問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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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加．戴蒙德笑盈盈地開口，彷彿關懷後輩的體貼學姐：「歡迎你來到藍汀學院。我是恩典書院的主席，多加．戴蒙德。願主保佑你在這裡一切順利，引導你走在正確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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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加見到桑唯的第一眼，胸中便有一股難以描述的情緒翻湧。倒不是因為她肩上披著的明顯是亞修的西裝外套，又或是與亞修熟稔的互動——那些都無所謂。令人在意的是她若有若無的微妙氣場，和稀薄的存在感，一旦意識到，卻變得強烈又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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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努力想忽視這股不舒服的感受。因此，看到桑唯迴避的視線，她勾起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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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的演奏實在太精彩了，維德佛爾又獲得了一名才子，真令人羨慕呢。」她觀察著桑唯的表情，只見她朝她瞥了一眼，面上卻毫無反應，多加只好接著說：「兩星期後的周五，恩典書院有舉辦感恩沙龍與慈善晚會，若時間許可，請范德比爾特小姐務必與我們共襄盛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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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封邀請函遞到面前，桑唯接過，低頭掃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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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將信封收進外套口袋。疲憊感襲來，她忍住打呵欠的衝動，那股壓下的氣息卻轉而騷擾她的鼻腔，使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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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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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加的笑容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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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桑唯抬手掩住口鼻，微微低頭，有些抱歉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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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修側頭看著她，腦中是剛才那貓咪一般的噴嚏聲，他的嘴角抽動，表情看起來有些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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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默默地扶正桑唯肩上的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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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祝您活動順利，那我們先告辭……」為了不讓尷尬繼續發酵，亞修打算結束這場不太流暢的社交對話。然而因壓抑著笑意，他的聲音隱隱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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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告辭了。」多加先一步說，眼神複雜的看了眼兩人，隨即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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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唯覺得十分疲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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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著沉重的步伐，桑唯揉了揉變得乾澀的眼睛。亞修的腳步不疾不徐地踏在一旁，模糊的視線中，一張狐狸一樣的，看起來總是漫不經心的笑臉忽地湊近，她在那對幽深的黑色眼珠裡看見倒映著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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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黑色的狐狸，有著漂亮如墨的眼睛，眼睛裡混入了一抹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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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修歪頭，在桑唯眼前揮了揮手，見她沒有反應的樣子，看來她真的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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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唯一掌推開他愈湊愈近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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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嘴巴被摀住，亞修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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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眼鏡呢？」亞修直起身，感覺到桑唯的腳步重了些，重心挨著他，他順勢攬住她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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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桑唯打了不知第幾個的呵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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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這裡！」突然，一道響亮的男聲傳來，一回頭，見阿爾克里斯快速地朝這裡奔來，臉上紅彤彤的，興高采烈地張開雙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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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唯將亞修一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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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亞修還沒反應過來，腳步一踉蹌，阿爾克里斯一頭撞進他的懷裡，他悶哼了聲，隨即聞到濃濃酒味：「這個白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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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粗魯地推開黏在他胸前的紅色腦袋，阿爾卻愈抱愈緊：「你們去哪了？說好要一起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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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什麼玩……」亞修黑著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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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要一起玩。」桑唯給阿爾克里斯一個淺淺微笑，阿爾迷糊地點了點頭，她又輕聲道：「你們先過去，我先去洗手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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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阿爾克里斯咕噥著說，拉著亞修就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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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修挑眉看向桑唯，卻見桑唯朝他擺擺手：「玩得愉快。」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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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唯轉頭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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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修瞇起眼，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無言地笑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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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笑什麼？」阿爾克里斯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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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開我，混蛋。」亞修嫌棄地掙開他的環抱，在阿爾克里斯又要撲上來前勾住他的脖子：「走吧，不是要喝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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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爾克里斯點頭。亞修將手插回兜裡，隨他慢悠悠地朝會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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