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青塚》 - 第67章圍獵(六)

過了頭三日，少年們對狩獵的熱情下降些許，開始進行其他項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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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閔尚謙的緣故，幾人很快熟悉起來，莫歌陵一早來到兩地營區之間，和閔尚謙等人聚到一處，那裡建了一個臨時擂台，上頭已經有人在比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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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下人分成三撥，兩撥個別支持台上比試之人，剩下的人則是看戲，大約半炷香，台上分出勝負，旁邊排隊的人上台，是林驍霆和連文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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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是沒看出來連兄也是一個會武的。」莫歌陵用調侃的語氣對寧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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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些拳腳罷了。」她紅著耳根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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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廂林驍霆挑了一柄紅纓槍，連文昭用劍，「請賜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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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驍霆挑起紅櫻槍，驟然刺出，紅纓微顫，氣勢壓人，連文昭側身避過，長劍輕揚，一記斜削直指林驍霆腕骨，林驍霆槍桿一轉，槍尾忽然猛的掃向連文昭膝下，逼得他躍身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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甫一落地，林驍霆已至身前，步步緊逼，紅纓槍急如迅風，夾帶呼嘯，連文昭不慌不忙，穩住身形，長劍翻轉，尋隙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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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驍霆本以為自己能夠一擊即中，放鬆了警惕，槍勢一頓，露出破綻，連文昭目光一凝，抓準時機，欺身而上，一記直刺疾如驚雷，劍鋒直指林驍霆心口，他無意傷人，劍在離心口三寸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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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試本該結束，誰知就在這一瞬間，林驍霆身形一側，巧妙擋住劍鋒，接著一抖手中紅纓槍，槍桿突如游龍般一盤，劍鋒被槍身巧妙引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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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歌陵臉色猛的一變，看出林驍霆想要做什麼，提醒尚未出口，連文昭來不及變招，林驍霆已順勢欺近，槍尾猛然一擊，重重砸在連文昭肋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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悶哼聲中，他身形踉蹌，險些跌倒，劍鋒在地面一點，才勉強穩住，鮮血自唇角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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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幈！」閔尚謙等人幾個跨步到檯上扶住連文昭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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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目光沉冷地盯著林驍霆，眼中透著幾分怒意：「比試點頭為止，您這一招，似乎不合規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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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到為止，即是逼對手至束手無策方認輸，方才諸位可是看的清楚，你自己技不如人，怪得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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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方才你心口前停下，這難道不算？」莫歌陵站出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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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至我的心口前？試問在場諸位，又有誰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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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下的人露出迷茫神色，擂台上下有高低差，本就只見得到大致情形，再加上是心口那個位置，若是距離不夠近，根本無法看清楚，林驍霆剛才那古怪的側身，就是為了遮住連文昭的攻勢，叫人看不出他已有敗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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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歌陵雖然看清了，但空口無憑，她一人說法太難服眾，難以替連文昭證明，林驍霆根本就是快輸了還不願意承認耍陰招，她心頭火起，深吸一口氣：「哥哥，你先帶連兄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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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自己小心。」閔尚謙點頭，和屈少勤一人一邊扶連文昭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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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歌陵對著隊伍的下一個人道：「抱歉，佔用你半柱香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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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拿起一旁架子上的另一柄紅纓槍，「多說無益，與本王比試一場，也不欺負你，本王不用劍，你輸了，便去給連兄道歉，本王輸了，本王可以答應你一件事，你可敢接下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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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少勤看著幫忙安置完連文昭，轉頭望向檯上的少女，她似乎很生氣，不，應該很生氣，她不常自稱本王，如今拿身分壓人估摸著是氣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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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驍霆握緊槍桿，理智告訴他不可接下挑戰，莫歌陵的武藝如何，旁人不清楚，他還是有所了解，可是他退縮了就等於告訴旁人，他怕莫歌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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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麼能怕一個後生？還是一個女娃娃，他受不了尊嚴有任何折辱的可能，也見不得有人比他強，所以哪怕知道莫歌陵並非泛泛之輩，他也要接下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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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他能暗中傷連文昭一次，難道傷不了莫歌陵第二次嗎？林驍霆僥倖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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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那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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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話音剛落，林驍霆當先出手，槍勢疾若驟雨，紅纓翻飛，直取莫歌陵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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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歌陵不閃不避，槍身微側，恰如其分地隔開來勢，手腕微轉，長槍順勢回擊，槍鋒直刺林驍霆右肩，林驍霆驚覺不妙，連忙躲避，卻被莫歌陵搶先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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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槍勢驟變，如游龍攪海，一槍壓下一槍，封死了他所有退路，林驍霆咬牙死守，槍花翻轉，想要尋找破綻，卻發現每一次攻勢相對，莫歌陵都能先他一步輕而易舉地化解，甚至反手再壓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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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數息而已，他已連退數步，額間汗水微滲，臂膀因格擋多次猛擊而微微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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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驍霆心知這樣下去必敗無疑，槍鋒猛然一沉，強行變招，面對攻勢不躲不避，企圖故技重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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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沒別的招數了嗎？」莫歌陵冷冷一笑，早已看穿他心思，長槍微抬，槍桿如游龍盤旋，腳下微動，槍勢驟然暴漲，一槍掃出，槍尾砸在林驍霆槍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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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聽砰的一聲震響，林驍霆虎口劇震，長槍脫手而出，整個人被震退三步，悶哼一聲，喉頭泛起血腥氣息，莫歌陵長槍一翻，槍鋒指著林驍霆眉心，槍尖定在他額前不到半寸處，紅纓輕顫，森冷的壓迫感透骨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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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輸了。」她淡淡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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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驍霆神色陰沉，垂落身側的手微微顫抖，半柱香時間，他竟毫無還手之力，甚至能夠明顯感覺到莫歌陵尚未出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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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勸你老實點完成賭約，別逼本王鬧到兩位陛下面前。」她將紅纓槍放回架子上，冷冷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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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驍霆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最後屏著息走到連文昭跟前，憋出一句：「方才是我太過，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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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事。」這是兩國合盟的場合，連文昭不願多事，林驍霆道了歉後他也不再多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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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歌陵下來之後，連文昭看著這位好友的妹妹，輕聲道：「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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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謝。」她擺了擺手，沒有放在心上，轉頭和黎瓔等人說笑，經此一事，幾人的交情更跟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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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仗義！」屈少勤聽見卓曼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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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歌陵就是這樣的人，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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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公不義之事尚且打抱不平，一但被她劃進領域範圍，不管交情深不深，她更會維護到底，他也是嚐過那般被全力維護的滋味，所以知道，她是一個很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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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帳，韓忠跪在凌星面前：「……林都督和景蕭太師之子起了衝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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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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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元帥和林都督下了賭約，林都督輸了，和連公子道了歉，沒鬧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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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站在景蕭人那邊？」凌星的臉色沉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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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莫是因為閔世子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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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他，他這幾日和虞箏公主走的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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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打聽過了，閔世子在景蕭認了明頤長公主為義母，與虞箏公主以兄妹相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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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星不語，往後靠在椅背，良久深吸了一口氣，「有情況再來報，你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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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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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去擂台賽，騎賽也頗受歡迎，閔尚謙不知道從什麼時候就在場邊開了賭局，生意火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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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歌陵在人群裡擠了半天，終於來到幾人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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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文昭在擂台受了傷，寧娩陪著他在營帳休養沒來，黎瓔正和卓曼瀠說話，兩人同她的了聲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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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歌陵回應後，對閔尚謙問道：「是我的錯覺麼？今天人怎麼這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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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日都做一樣的事情，膩了唄。」他展開鐵骨扇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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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來來，都別激動，一個人限賭二十兩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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郗獲在桌子後收錢，邊收邊繼續道：「此局權作消遣，各位在外還是要當心騙局，莫要嗜賭，莫要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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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歌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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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賭局之後勸人家不要嗜賭，你人還怪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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閔尚謙老神在在：「小賭怡情，大賭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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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歌陵勉強接受這個說法，「上場的都有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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閔尚謙指著場邊準備的人一個個介紹道：「徐老將軍的孫子，雲氏五公子，關內侯潘倫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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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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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為什麼不繼續念？」莫歌陵看著他的神情，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錯覺，閔尚謙看潘侯之子的眼神……不是很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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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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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子怎麼出現了？閔尚謙嘴上說著，然而心緒已全然被牽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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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歌陵如此熟悉他，又怎會察覺不出？只是令她好奇的是，閔尚謙對外人的態度大多數時候是淡薄，除親近之人外能讓他產生情緒的少之又少，但他對潘侯之子的又並非全然的厭惡，她還是第一次見他有這樣複雜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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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歌陵暫時猜不出閔尚謙究竟和這潘公子發生過什麼，不過她倒是對這個人產生了些興趣：「我等會兒想上場，記得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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