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誓與謝幕之時》 - EP.1．秋日、病房、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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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安、早安、早安早安早安──！」

　　少女「碰！」地一聲推開了冰冷的大門，她充滿活力的聲音，瞬間打破了病房內靜謐的早晨，音量之大不禁讓人有點擔心是否會吵醒隔壁病房的病人，讓人稍稍捏了把冷汗。

　　「柚奈……在醫院要盡量保持安靜喔，」

　　少年躺在病床上輕輕嘆了口氣，一副早已經習慣的模樣，繼續淡淡地開口：

　　「幸好這層樓的病人很少，不然妳肯定會被醫生趕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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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裡的醫生脾氣不太好，妳也知道吧？少年無奈地笑了笑，一邊撐起身體，一邊調整床鋪的角度，方便自己起身。

　　柚奈見狀則是立刻將手上的書包扔到一旁的桌上，小跑步到少年身旁協助，她俐落的手法已經將少年身上病人服的扣子盡數解開，接著柚奈將視線緩緩移向少年的下半身。

　　雖然他一邊紅著臉，一邊發出「等等等等等，接下來我、我自己來就可以了啦！」以及「學校呢！妳今天也不去學校嗎？」之類的提問，但柚奈決定暫時將少年的抗議拋在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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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嗯，今天就從語文開始教他吧，記得他的文科成績都很差呢，應該會是一場硬仗！柚奈完全無視他的聲音，一邊想著毫無關連的事情，迅速替他完成了今天早上的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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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月每一天，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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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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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日清晨並不算特別寒冷，但與溫暖相比絕對有段差距，窗外搖曳的楓香葉片已經寥寥無幾，待它們全數落下的時候，便正式宣告冬日的來臨。

　　不知道今年會不會下雪呢？機率應該不高吧。少年在激戰後用餘光瞥了一眼窗外，柔和的太陽並不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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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呼……學校那邊、妳已經快要一個月沒去了吧？」

　　他一邊喘著粗氣，同時熟練地將床上的棉被擠到一旁，騰出兩個人的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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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不去喔，放假、放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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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昨天也是這麼說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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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欸嘿嘿，明天、後天、大後天也都放假喔！」

　　《一天到晚》都在放假喔！柚奈理所當然地補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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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突然想再看一次《明日邊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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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到晚》和《明日邊界》是他們之前趁著假期，一起窩在房間裡看過的電影，兩部片同樣都是描述主角在一段相同的時間中，不斷反覆循環的故事。

　　記得上次看《明日邊界》的時候，柚奈還因為男主角不斷輪迴死亡而感到難過，幸好最後算是好結局，不然又要花好長一段時間去安慰柚奈了。他忍不住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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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身旁的桌上擺放了兩三瓶開過的礦泉水，以及讓人眼花撩亂的藥盒，懸掛在桌邊的病歷表也因為剛剛的更衣而搖搖晃晃，似乎正彰顯自己的存在。

　　但他並沒有將病歷表放在眼裡，而是從桌面的另一側書包中抽出語文課本，右下角還用瞭草的字跡寫著名字──遙真。

　　看樣子他今天也打算從文科開始學習，或許是因為從小就一起長大的緣故，柚奈的想法，遙真大部分都能夠準確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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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嗚，果然還是不太喜歡打打殺殺外星人的電影呢。」

　　柚奈有些不滿地鼓起了臉頰，似乎是想到了甚麼畫面，她大力地左右搖頭表現出抗拒的模樣，一頭栗色的長髮也跟著在空中飄動，略為誇張的肢體動作換作是其他人的話，肯定會讓人有種過於刻意的感覺，但在柚奈身上，卻完全沒有絲毫違和，甚至可以說是相當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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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為劇場女演員，這種可愛的表現簡直是犯規呢。遙真不禁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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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之！電影的事情之後再聊，我們先來上課吧？」

　　柚奈笑嘻嘻地跳坐到遙真身旁，力道之大，讓病床發出令人不安的嘰嘰聲……不過這一個月以來每天都這樣，應該是不需要替病床擔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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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看喔──好！今天就從第四十七頁開始吧，遙真同學，請你從第一段開始朗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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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每天跑來幫我上課，自己學校的課業怎麼辦啊？」

　　遙真看著課本上密密麻麻的文字，隨口向身旁問了一句，聽到這個問題的柚奈先是瞪大了眼睛，隨後露出一臉「你這傢伙在說什麼啊」的表情，簡直就像是問題學生突然在課堂上，問老師今天晚上的約會行程一樣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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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實說，就連遙真自己也很清楚，這個問題相當於愚蠢，因為她的回答肯定也和以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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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擔心啦，」

　　柚奈掛上燦爛的笑容、驕傲地挺起胸口，用充滿自信的聲音繼續說：

　　「我可是天才呢，這點小事情才難不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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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應該要慶幸自己有一個這麼優秀的女朋友才對。柚奈迅速撇過頭，小聲地補充了一句，當然她泛紅的臉頰並沒有躲過遙真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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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害羞的方式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呢。一想到這裡，遙真的臉也忍不住熱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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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當然知道啦，」

　　為了打破突然這降臨在病房內的粉色氣息，遙真急急忙忙地開口：

　　「……從十幾年前就已經深有體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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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唷唷唷唷，今天特別老實呢。」

　　好孩子、好孩子。柚奈一臉開心地回過頭，先是戳了戳遙真的臉頰，接著將手緩緩放到遙真的頭上來回撫摸，冰涼的觸感透過頭頂傳遍全身，雖然從第三者的角度看去，或許多少讓人有點不好意思，但遙真並不討厭這種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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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囉唆啦，妳今天下午也要去劇場排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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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今天是最後一輪的角色試鏡，只要這次也順利的話，下一場戲的女主角就確定是我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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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耶耶耶耶！柚奈激動地站起身揮動雙拳，及腰的栗色長髮隨著她的動作，飄舞在一旁窗簾縫隙灑入的陽光之中，顯得閃閃發亮。

　　「沒問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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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絕對會合格的，」

　　柚奈突然停下動作，再次「碰」地一聲坐回遙真身旁，病床又一次發出哀號、一旁桌面上的藥盒也因為這次撞擊而落至地面。

　　她將臉湊到遙真面前，他們的影子在陽光下重疊，距離近到只要其中一人稍稍前傾，便能感受到彼此的溫度，在時間停頓了幾秒後，柚奈本打算繼續開口：

　　「我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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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不等柚奈把話說完，遙真主動向前將兩人的距離化為零，突如其來的舉動讓話說到一半的柚奈發出細微的驚呼聲，但隨後她也配合地緩緩閉上雙眼。

　　溫熱及柔軟的觸感從唇間傳來，僅僅一瞬間的輕吻後，遙真又迅速將柚奈擁入懷中，雖然看不見彼此的表情，但從胸口傳來的心跳聲卻不斷彰顯自己的存在，久久無法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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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柚奈選擇不再開口，讓屬於兩人的靜謐充滿了整個病房，就連掛在牆上的時鐘秒針也突然配合地不再發出聲響，彷彿時間也一同靜止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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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遙真維持著同樣的姿勢，溫柔地替她接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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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天才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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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柚奈沒有馬上回答，而是緊咬著下唇，微微顫抖地點了點頭，她的手指死死抓住遙真的病服，力道大到指尖泛紅，卻怎樣都不願鬆開，像是害怕一旦放手，他就會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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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是天才喔。

　　不知道過去多久，微弱的聲音才從她身上勉強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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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正是屬於他們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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